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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接到华越的信,言称华洛因为骑著大雕回去,受了凉,吃了几幅药后本来渐渐好转,谁知接到素寒烟的信后,病势竟又复沉重,如今卧床不起,遍请名医,却无良策,更兼药石无效,看来病已渐成,连这封信也要自己代笔,他要自己只转告素寒烟四句话,是「永不相见,生无可恋。不能求全,死亦无怨。」
素寒烟的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知道华洛前两句是给轩辕桓的,后两句却是宽慰自己。意思是他一心要成全太后和睿王,如今不能成全,就算死了也没有怨言,不关任何人的事。想到华越的话,说皇上病已渐成,万没想到皇上平日里那样开怀乐观,到最后关头竟然也是这样的决绝,他持著信痛哭失声,当下便要人更衣,要亲去见轩辕桓。
适逢轩辕持刚从宫中回来,见到素寒烟的样子,吓了一跳,待问清原委,忙点了爱人穴道,无奈道:「寒烟,你万万不能进皇宫,皇兄那个人令出如山,他既要忘掉华洛,就不会对你留情,何况他心里定然恨你。」说罢见素寒烟瞪著他,目中似要滴出血来,自己再看了看那信,心下也是凄然,忽然眉头一皱,心里已有了打算,忙命人去宫里悄悄请了斐雨出来,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番。
御书房里,烛火通明,轩辕桓静静的看著书。刘言看了看时刻,已近三更了,于是悄悄的上前道:「皇上,该歇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轩辕桓抬起头,问他道:「什么时辰了?」
刘言恭敬答道:「已近三更了皇上。」他说完,轩辕桓便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个时辰了,原也该歇了,只是今晚朕这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心浮气躁的很。」说完站起身,背著手踱了几个圈子。方站定在摆著古玩玉器的架前,细细看了一遍,忽一眼看见那绿玉宝鼎,心有所感,不由得拿下来,在手中反覆把玩。想起当日他送给华洛的珍贵古董都被他送了回来,唯独留下这宝鼎当水杯用,这明明是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可如今想起怎么就不免心酸起来。
刘言看轩辕桓只管擎著那宝鼎出神,心中也惴惴不安,总觉皇上今晚大异于往常,看了看外面天色,又埋怨斐雨,暗道:就算被王爷请了去,也不该到这时候还不回来,正想著,忽见对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由得一喜道:「这个死鬼,总算回来了。」
轩辕桓正出神,不妨他突然出声,唬了一跳,手劲一松,那宝鼎便直直坠了下去,「砰」的一声,摔成了两半。
轩辕桓心神剧震,须知玉之一物,最是脆烈,这一摔下去,必然粉碎。谁料这宝鼎竟整整齐齐的摔成了两半,四周连玉茬都不见一个,他心里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慌乱起来,颤抖著手去拾,却总也拾不起来。
斐雨进来,见到这摔成两半的宝鼎,不由得惊叫一声道:「啊,这不是公子最喜欢的茶杯吗?怎么摔两半了?莫非它也知道了公子的事,要随之而去吗?真是……」话到此,忽然想起轩辕桓的严令,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巴。
轩辕桓只听得一句「莫非它也知道了公子的事,要随之而去吗?」,脑子中「嗡」的一声,呼的一下站起身,紧抓住斐雨,沉声道:「你说什么?」
斐雨吓得都结巴了,一个劲儿的眨著眼睛:「没有……没有什么……没有……」
「斐雨。」轩辕桓定定的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朕知道你刚从持儿那里来,是不是洛洛有什么消息,你赶快告诉朕。」看到斐雨害怕的眼神,他才募然想起自己下的命令,连忙道:「朕赦你无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说了也可以吧。斐雨心里暗暗的琢磨著,本来王爷就想让皇上知道的不是吗?只是因为怕被罚,让我瞅个机会悄悄的跟刘言说,做出让皇上不小心听到的假相,如今皇上直接问了,还说赦免罪名,那岂不是更好更直接了吗?
想到这里,才期期艾艾的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了,对皇上来说,还是个好消息呢。就是……就是公子骑雕回去,受了寒,刚刚好转一些,王妃就去信告诉他说皇上已决定与他恩断情绝,永不相见,所以公子的病一下子就重了,到……到最后药石无效,就……就成了不治之症,信今天才到,这会儿……这会儿恐怕是已经……已经不中用了。」说到最后,想起华洛素日的可爱之处,不免就有些呜咽起来,因为轩辕桓在眼前,还不敢大声哭。
轩辕桓的手渐渐的松了,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他身子晃了几晃,终于没有撑住,一歪身,颓然倒在地上。刘言此时也惊得呆住了,竟忘了去搀扶,眼见著主子倒地,这才醒悟,连忙上前,就见轩辕桓捂住胸口,嘴角边慢慢的渗出一丝血迹,只听他断断续续的道:「心口……心口疼的……疼的厉害,你……你帮我……揉揉。」一边说,又看向斐雨道:「备……备马,朕……要去轩辕王府。」
斐雨吓了一跳,心道皇上莫非是为公子心痛,只是他这个样子,如何骑得了马,忙道:「皇上,不如乘车……」一语未了,轩辕桓已大吼道:「朕说备马,你想违旨吗?」
斐雨连忙诺诺答应而去。这里刘言知道皇上心急,连忙扶著他出来,稍顷,斐雨牵了马过来,三人上马,一溜急行,不多功夫已到了轩辕王府。
轩辕敬已睡下,轩辕持迎了出来,还觉奇怪,心道莫非斐雨这么快就把事情办妥了,待看到皇兄面色惨白如鬼的样子,不由得也吓了一跳,轩辕桓却哪里理会他,也不避嫌,直奔素寒烟的寝室,进去后劈头就问:「洛洛的信在哪里,信在哪里?」
素寒烟本就伤感,没有睡下,此时见轩辕桓前来,他心中有气,站起道:「信是二殿下写的,只说皇上病重,时日无多,陛下可不必看了吧。不过皇上倒有四句话,分别是给陛下以及给我的,陛下若想知道,寒烟自当奉告。」
轩辕桓听见「时日无多」四个字,不觉更加心如刀绞,此时再听说华洛有话给自己,忙问端的,听见素寒烟一字一字道:「皇上说『永不相见,生无可恋,不能求全,死亦无怨』。」
「永不相见,生无可恋。永不相见,生无可恋……」轩辕桓缓慢的,一字一字的不断重复著这两句话,越重复心中就越痛。洛洛对他的感情竟然是这样的决绝。永不相见,生无可恋。为什么这样的爱,他却只以为洛洛是利用自己对他的宠爱来要挟呢?他的洛洛,是真的爱著他啊,而且爱到了这个地步。而自己……而自己……
素寒烟见他颤抖著身子,冷笑道:「陛下原来这样情深似海吗?我先前听说宫中不许有人说皇上的名字,连风雅楼都拆了,更何况秀女们也都进了宫,来年就要选妃立后。此时又到我这里来惺惺作态干甚?果真觉著对我们皇上有丝儿愧意,不如到他坟前去说,我们皇上既单纯又愚笨,生前已那么容易的相信了你,义无反顾的付出一颗真心,就是做了鬼,也定是一个痴鬼,岂有不信你的……」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刘言打断道:「恕奴才多嘴,王妃请别说了,皇上心里比谁都难受呢。他先前那些看似无情的举动,别人不知,王妃难道还不知吗?还不是因为其实忘不了公子。先前王爷不也是看似无情的对待王妃吗?公子病重,王妃心痛我们也清楚,但在此刻,实在没必要再往皇上心头捅刀子了吧。公子向来乐观开怀,皇上也一定没想到会这样结局。这个时候儿,不说想著怎么救公子,却在这里埋怨也没有用……」
素寒烟心头一滞,竟无话可说,半晌方叹了口气道:「还……还想什么,皇上的病药石无效,我当日还有个阿里法师来救,可皇上又能有谁去救他,只怕这会儿……这会儿……」一语未了,珠泪已滚滚而落。
刘言道:「王妃且别伤感,您那是天遣,有几个人的病和你相同?难道所有疑难的病都只有那位神人能治不成?不是奴才说狂话,山月国的太医如何能与咱们大风的太医相比呢?把华公子接回来……」他还没说完,已经提醒了轩辕桓,连忙勉强抑制住伤感,正色吩咐道:「持弟,立刻去备几匹汗血宝马,斐雨去请张御医,他若走不动,你就背他过来,朕要星夜赶往山月。」
不一会儿,诸事已准备妥当,那张御医被斐雨背了,如飞赶来,一路只嚷著「我这把老骨头……」,可笑神态倒冲淡了一些伤感。
轩辕桓拉过自家兄弟,悄声吩咐道:「朕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朝堂之上暂由你作主。群臣当无疑惑,就有,母后必定相帮,撑过了这几日,待朕和洛洛回来,好好感谢你。」说完也不待轩辕持反对,来到院中飞身上马,一时间府门大开,几骑马如飞奔去。
那轩辕持刚回过神儿来,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的不幸,忽然一转头不见了自家老婆大人,只吓得追出院子,见夜色中一袭白衣分外显眼,不是素寒烟还会有谁。他急得直跳脚,大声抱怨道:「这是怎么说著,我不但凭空多了一副重担子,如今自己的王妃,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著人家跑了,你说你去凑的什么热闹啊。」一边捶胸顿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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