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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高三。
入冬了,十二月初,B市迎来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风呼呼地吹着,雪花仿佛被扯破了的棉絮肆意飞舞在空中,四处飘落,漫无目的,整个儿一中校园的建筑、绿植、操场,都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银装素裹,
一中的诸学子们换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蓝白色,厚棉袄厚袄裤,乍一瞧就跟扫大街的环卫叔叔环卫阿姨似的。每逢周一的升旗仪式,或是每日固定的做操时间,操场上就成了“环卫工作者的海洋”,就差人手一把扫帚了。
对此,众学子怨声载道群鸡愤鸣。
B市虽位于北方,却并没有冷到一入冬就离不开暖气空调的程度。由于冬季校服太丑,往些年,就有以一米六大佬为首的这么一群学生,他们不穿冬季校服,整个冬天就靠在秋季校服里塞棉袄贴暖宝宝度日。
这种做法,艰辛是艰辛了点,但大家觉得很值得:冬季校服暖是暖和,但是丑,秋季校服里塞厚衣服,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好看。
在丑与麻烦之间,一众少年少女们果断都选择了后者。
但也不知今年德育处抽了什么疯,查校服查得特别严,自“即日起,请全校同学着冬季校服上学”这条通知一出,教导主任就带领着她手下的一帮学生会开始搞事了——每天一大早就气势汹汹地守在校门口,谁不穿冬季校服,谁就不准进学校。
强权压迫下,白珊珊不堪重负,终于向德育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换上了奇丑无比的环卫阿姨同款冬季大袄子校服。
被强行换装的一米六大佬很丧。
到学校一瞧,她那位豪门大佬同桌哥也换了冬季校服。冷漠沉郁得跟冰山似的盛世美颜底下,是一套蓝白相间的大袄子,白珊珊心里一下就平衡舒坦多了。
但,这种平衡和舒坦并没有持续上多久。
她同桌个高人帅,又有强大的气场加持,因此,白珊珊多看商迟几眼,就觉得没那么滑稽了。相反,大概真应了“脸好看的人围个破抹布都好看”这句话,那件丑陋的大袄子校服穿在商迟身上,竟破天荒也变得好看了起来。
还颇有那么几分大牌秀款的调调,有型酷炫,走在时尚尖端。
白珊珊本就丧,想到自己被校服连累得这么丑,而她同桌依然耀眼如朝晖日月,她更丧了。
丧到她在这天的数学课上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给钢笔加墨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把墨水全都呈抛物线状,嗖地一声洒向了就坐在她旁边的她同桌。
彼时商迟正在看亚里士多德的未译版《尼各马可伦理学》。低着头,眉眼冷淡,面无表情。
突的,几滴小黑墨从天而降,刚好洒在他面前的书页上。与此同时,他明显察觉到自己左颊传来了一阵异样触感,像有雨滴溅到脸上似的。
商迟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侧目,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墨滴飞来的方向。
身着冬季校服的少女就跟颗胖胖的小粽子似的窝在自个儿座位上,小小一只。左手捏着支钢笔,右手还攥着瓶墨水。大概是对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惊,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瞧着他,瞪得溜圆,整个人看着木呆呆傻乎乎的。
商迟静几秒,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语气非常冷静地道,“白同学,你在干什么。”
“……”白珊珊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不怪白珊珊太震惊,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一幕太过惊悚:墨水不止溅脏了她同桌的书,还溅了她同桌一身。无论是商迟冷白如玉的脸颊还是他那身巴黎时装周秀款般的冬季校服,都没能在这场事故中幸免于难。
完了。完犊子。
这是白珊珊在回过神后脑子里窜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商迟继续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咳。”小姑娘抽了抽嘴角,随后干巴巴地朝他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小白手挥挥手里的小钢笔,干笑道:“意外意外。我,我刚才加墨呢,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啊大佬……”
商迟眼睛继续盯着她,嘴里却淡淡喊了个名字,“张志奥。”
张志奥是白珊珊他们班上的一个同学,性别男,爱好男,女里女气,大家都管他叫张娘娘。平时只要一有空,他就会从书包里摸出个小镜子和一把小梳子,照来照去梳自个儿那几嘬刘海。就坐商迟前边儿的座位。
乍一听见自个儿的名字从商迟口中喊出来,张娘娘愣了下,随后才猛回过神把身子转了过来,战战兢兢而又谄媚地笑了笑,试探:“商同学,您叫我呢?什么事儿啊?”心头却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招惹到了这位平日里谁都不搭理的大佬中的大佬。
然而,出乎张娘娘和白珊珊的意料,商大佬只是没什么语气地说:“镜子,借我用用。”
白珊珊:“……”
张志奥:“……”
“啥?”张志奥先没反应过来,看一眼商迟左脸上的几滴墨水儿,再看一眼边儿上拿着瓶钢笔墨的白珊珊,瞬间顿悟,“哦哦,好的。”说着就开始在书包里翻镜子。
见状,白珊珊心头一慌,忙忙道:“那什么……商同学,你脸上是弄了一点墨,镜子什么的就不用照了吧。”接着眼风一斜扫向张志奥,“娘娘别找了,镜子,不用。”
张志奥动作卡住。
商迟还是非常平静,重复一遍,“镜子,借我。”
张志奥:“……”
张志奥:气氛好凝重的样子。一边儿是一米六大佬,得罪不起,一边儿是大佬中的大佬,更得罪不起……两个大佬我个小虾米都不能惹,怎么办怎么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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