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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谁说的?”我问。附近没有别人,我们尽可以自由交谈,只是出于习惯,两人声音还是压得低低的。
“小道消息。”她回答。她停顿了一下,眼睛斜视着我。随着她双翼头巾的移动,我可以感觉到眼前隐约可见一团白色。“用一句暗号。”她说。
“暗号?”我问,“什么作用?”
“靠这个暗号,”她说,“你可以分辨出谁是自己人,谁又不是。”
虽然我看不出知道这个对我有何用处,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暗号?”
“五月天,”她说,“我曾经用它试探过你。”
“五月天。”我重复道。我想起那天的情景。救救我。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它。”奥芙格伦说,“对整个关系网其他人的情况知道得太多对我们不利。万一被捕就糟了。”
这些低语传达的内容,这些内幕的透露,令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在当时我却一直笃信不疑。尽管后来它们似乎显得不太可能,甚至有些幼稚,像一场儿戏,像女子俱乐部活动,又像流行在校园里的秘密。它还像过去每逢周末,完成作业以后,我总喜欢读的间谍小说,或是夜间电视节目。暗号,不可与人言说的秘密,身份诡秘的人物,暗中接头:所有这一切似乎都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可话又说回来,这只是我自己的想象,是我从以往的岁月中得出的对现实世界某种看法的后遗症。
还有各种关系网。建立关系网,这是母亲常挂嘴边的老口头禅之一,早已过时的陈词滥调。即使到了六十多岁,母亲仍在从事她称之为“建立关系网”的活动。但就我所看到的情形而言,这个词所指的不外乎就是同其他几个女人共进午餐。
在拐角处我与奥芙格伦告别。“再见。”她说完,脚步轻快地沿着人行道走开,我则踏上通往大主教家的小路。尼克在那。歪戴着帽子,今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但他显然是在那里等我的,等着向我传递无言的信息,因为一经断定我已看到他,他便用软羊皮往“旋风”车上重重擦抹了一下,快步往车库方向走去了。
我沿着砾石路穿行在厚厚的浓绿草坪之间。赛丽娜·乔伊坐在柳树下,在她自己的椅子里,拐杖搁在胳膊肘旁边。她的裙子是挺括、凉爽的棉布。她的色调是蓝色,水彩色,不像我是红色,在吸热的同时,又放出热气。她侧身朝着我,正在编织。这么热的天气摆弄毛线她怎么受得了?不过也许她的皮肤已经麻木,也许她根本感觉不到,就像一个过去曾被灼伤过的人一样。
我垂下眼睛看着小路,轻轻走过她身旁,希望她不要看到我,反正我也知道即使看到,她也是视而不见。可这回不同。
“奥芙弗雷德。”她喊道。
我停顿了一下,不敢确定。
“叫你呢。”
我把被头巾挡住的目光转向她。
“过来,我找你有事。”
我穿过草坪,站在她跟前,目光低垂。
“你可以坐下。”她说,“来,坐在这个垫子上。你来帮我举毛线。”她手里夹着根香烟,身旁的草地上尽是烟灰,还有一杯饮料,不知是茶还是咖啡。“这里太闷热了。你需要点空气。”她说。我坐下来,放下手中的篮子,里面是千篇一律的草莓和鸡。那个含有诅咒意味的词出现在我脑海里:新鲜事。她把一束毛线在我伸出的两只手上放好,开始把它绕成团。看上去我就像被捆绑住一般,仿佛被戴上手铐。或许换个说法更确切些:被蛛网罩住。毛线是灰色的,从空气中吸入了潮气,就像被尿湿的婴儿床毯,散发着隐隐的绵羊味。起码我的双手会沾满羊毛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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