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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望着黑暗,望着漫漫长夜:是的,我懂了。你懂了什么?伊甸的盟约。否则会怎样你可知道?否则夏娃就会离开娥,娥就又会走进别人……
好哇好哇,千呼万唤盛夏来临,此丁一已非彼丁一了!
于是,当那素白衣裙的女子再度飘然而至时,已完全恢复成娥的容貌和娥的声音了:“那你,为什么愿意跟我说呢?”
“因为,”丁一说:“因为你说过,灵魂曾以‘我’的名义,和‘你’分离。”
娥笑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的身体,是什么时候?”
“十五岁。”
“她是谁?”
“泠泠。”
“泠泠也十五岁?”
“不,她十九,也许二十。”
“什么感觉?或者说,怎么开始的呢?”
“我只是想看看她,想真……真正地看看她。”
“难道你没见过她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她……她会是什么样。因为白天,或者平时,在你能看见她的时候她总是那么骄傲,而且优雅,而且她……她一坐下来就总是用裙子把身体裹得严严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
“没……没什么关系。但,但好像我们之间永远都是别人,永远都只……只能是别人。”
“那你呢,不想让她也看看你吗?”
“啊不,不不!”
“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泠泠她会……会看不起我的。”
“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什么?”
“也许,也许是我还太小吧,我还没有长到她那么大……”
避重就轻,丁一你还是避重就轻!我提醒他:这样的时候你还要说谎吗?对娥你还要说谎吗?坦白了吧哥们儿,你怕泠泠看不起你,是因为那时你还叫丁二!
那丁的脸“腾”地一下子热起来。
是的,丁二,一个厨师的儿子,十五岁,也许还不到十五岁,那个夏天,那个夏天的某个夜晚,即那首“流氓之歌”唱响之前的某一年,这丁就已经有过一次不轨行为了。谢天谢地幸好那件事不为人知,否则“流氓之歌”早就响遍丁一的春天了。那件事,尘封心底已经多年,丁一差不多都快给忘了。可我是不会忘的。那记忆不过是躲进了一个不敢出声的角落,迄今讳莫如深。讳莫如深是因为,那记忆除了被认为是龌龊,下流,丑陋……之外别无出路。或者是因为,白昼中从来就没有它的位置,白昼中那欲望一向是失语的。再或者是,那心情无论怎样呼喊,都一样会湮灭在无边的寂暗中。现在詹触动了它们。现在安理解了它们。现在娥允许了他并期待着他的诉说。
那个素白衣裙的女子,泠泠,自打我来到丁一就与我们同住在一条街上,但其时丁一尚在年幼,还不足以发现这个女人。惟当一日春风骤起,吹入丁一(即那个暑假的某一清晨之后),我们才看见了泠泠的美丽。当青春的泠泠挺然、傲慢地走过我们面前时,是什么,强烈地吸引了丁一的注意?——哦,丰腴盈满的胸、腰、臀一线,怎的忽具魔力?当成熟的泠泠优雅、芬芳地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刹那,是什么,竟让那丁魂不守舍?——哦,步态轻灵、眸光顾盼,其一颦一笑都富风采!有那么一段时间,丁一特别喜欢到街上去玩,“妈,我到外面去玩一会儿。”“跟谁呀?”当母亲回头看时,那厮早已不见了踪影。然而有好几回,母亲发现他只是在那小街上站着,愣愣地发呆。母亲不知道他在干吗,但我知道:他是在等泠泠。泠泠不知道他的心情,但是我知道:只要能够看见泠泠,看上她一眼,那一天便是节日,或那一夜的梦里便都是阳光灿烂。
丰腴盈满,丁一望着泠泠,泠泠却对他视而不见。步态轻灵,眸光顾盼,泠泠走远了,回家了,丁一依然望着她,望着她的家门,望着她的窗口,望着她窗前的灯光。天黑了,夜来了,丁一还是望着她,望着泠泠的优雅与傲慢,望着泠泠飘飘展展的素白衣裙,一直望进梦里……
前面已经说过了,由于对泠泠的重新发现,此丁已初步感到了“丁二”之名的低俗。现在,随着对泠泠日以继夜的盼望,那感觉便更趋强烈,终至于这丁灵机一动有了更名的念头。
但名字还没来得及改,某个夏夜便匆匆来临。在没有月亮的星空下面,在没有别人的小花园里,一棵盛开的桂花树下,那个夜晚不期而至。在桂花一阵阵浓郁的香风之中,十五岁的丁二见那条素白的衣裙如荧光闪闪,见那团飘展的雪白铺开在沾满夜露的草地上……那天晚上是怎么了?泠泠竟然允许他抚摸她的衣裙,泠泠竟允许他的手隔着那层雪白的衣裙在她的身体上徘徊,丁二心里不免有种欲念在跳:她还会容忍我怎样呢?但是我喊住了他:嘿!干什么你要?他便急忙把手缩回来……但是流萤点点,星空迷乱,那丁侧耳听听,见泠泠一点都没生气,便又把手伸向她,伸向那诱人的起伏,伸向那灼人的温热……泠泠的呼吸也似急促起来,但并不制止……倒是我制止了他:喂丁二!你怎么了,你真是这样的人吗?他就又急忙把手缩回来……然而那醉人的桂花的香风啊,吹得人仿佛要灵魂出壳,那迷人的夜的寂静啊,似乎不容我再有干涉,于是那丁终于摆脱开我,把手伸向了泠泠敞开的地方……她或许早就料到了,或许已经听见了——少年丁一的萌芽正悄然地昂扬,开放,但泠泠默不作声……直到他触到了她小巧的内衣,直到他颤抖的手指试图挤进那丝绸织物的边缘,泠泠才猛地闪开,坐起,在流萤与繁星的群舞之中重新裹紧衣裙,似从那荒寂的天之深处问道:“你还这么小,就这么坏吗?”
“那你呢?”娥问丁一:“你怎么说?”
那丁正自回想,辛蒂亚已跳出来替他回答:“整个那个夏天他都躲着我,后来他就搬家走了。多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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