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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坐。”林翁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略显冷漠地对陈元桥点了下头。
还有三刻便到卯正,林翁此时来到此处,定然是要点一两个庶吉士,跟随自己一起去给皇子们授课,而他特意让陈元桥坐下,可见这一次,他老人家是不想带着这个得瑟鬼了。
一群庶吉士霎那间坐直了身板,屁股都离开了椅子,生怕林翁的目光忽略自己。
侍讲这职位太出风头,当他的跟班,也可以为皇子们答疑,所以大家都想给林翁当跟班。
除了韩皎。
此刻,文牍房里唯一埋头书案的,就只韩皎一人,坐在角落里,一眼扫过去,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倒不是他有多么低调朴实、视权贵如粪土,实在是他没有原主的记忆,不敢去给皇子们当辅导老师。
万一被学生问住了,那可不是丢脸那么简单的事情。
刚刚亲耳听见陈元桥的一番吹嘘,林翁现在看谁积极就讨厌谁,特地在一群庶吉士中走了一圈,恰好看见躲在角落埋头读书的“好孩子”韩皎。
“你在看什么?”
听到头顶传来林翁的嗓音,韩皎心里一咯噔,赶忙起身低头回答:“学生在看去年工部修颀川大坝的公文抄本。”
林翁闻言略显疑惑,弯身拿起韩皎面前的文书,翻了几页,抬头看向韩皎,微笑点点头:“务实。”
韩皎不知这个评价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赞赏,也并不在意,只平静回应:“先生谬赞了。”
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愈发叫林翁意外,仔细回忆,他从未见过眼前这清秀少年对谁溜须拍马,当真毫无攀附依仗之心。
“你便是那名动京城的才子韩小白吧?”林翁笑道。
“不敢当。”韩皎依旧淡然,拱手一揖:“学生资质鲁钝,不过年幼好学,蒙长辈抬爱,博了些虚名,让先生见笑了。”
周围的庶吉士们惊呆了,都知道韩皎平时拽兮兮的,但没想到他敢跟侍讲大人拽!
这下没机会在皇子面前露脸了,可怜呐。
韩皎倒是没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对他而言,这样的礼敬态度,已经算十分恭顺了。
毕竟骨子里习惯了现代人人平等的相处模式,真要他装孙子献殷勤,恐怕也装不像。
林翁却依旧慈和地注视韩皎,微笑开口:“随老夫一同去上书房罢。”
“唰”的一声,原本在偷听谈话的庶吉士们震惊地抬头看向韩皎!
为!什!么!
这种态度也行吗?
这小子究竟为什么这么走运?
“学生……”韩皎这个幸运儿在此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还敢为难!
林翁抬手制止他的推脱,笑道:“既身在翰林,便该尽早熟悉经筵日讲等事物,水利堤坝有专门的官署,你若有心于此,也得先寻得展布之机。”
这就是劝韩皎这个小书呆子不能只闷头读书了,空有一腔抱负没有用,要懂得抓住爬升的时机。
坐在不远处的陈元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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