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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下了一场大雨。
雨声淅沥,犹如张秋芜呜咽的哭声。
从旨意的送到府中那一刻,她就哭到了现在。
她眼睛红红的,面前的手帕已经湿了几条,可那眼里的晶莹依旧像窗外的雨水一样,流个不停。
看着儿女这梨花带泪的模样,尚书夫人郑氏的眼里满是心疼。方才女儿哭着求着请老爷入宫请旨,她不想嫁去安南国,她只想常伴双亲身旁,膝下承欢。
张东升又怎会舍得将女儿嫁去那偏远之地,但是这是陛下的旨意,君无戏言,且对方又是王爷,他一个小小的尚书,实在是得罪不起!
他叹气着交代妻子安慰女儿,摇摇头走出了房门。
“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嫁去安南国的。”张秋芜没了主意,她娇美的脸惨白得渗人,她知道一旦走出威远的国门,这辈子就回不来了,也就见不到宁阳这熟悉的景和人了。
郑氏忍住心里的难过,板着脸,教育道:“知道你在气头上,娘也不多说什么,但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张秋芜却不管不顾,继续哭诉道:“可是娘,你知道,女儿并不喜欢安瑞禾,他根本就是一个无心的人,不值得托付,况且女儿一直倾心历王世子。”
郑氏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无奈,女儿还是太年轻了,遇到事情,藏不住心思。她叹了一口气:“那厉王世子的身份和八王爷比起来,孰高孰低,你也清楚,且城中都在传你和八王爷同游的事,你和白世子,没有缘分。”
张秋芜的情绪有些激动,母亲从小教她后宅之事,她怎会不知自己被人阴了一道,她眼花转动的眸子里全是冷意,道:“娘,女儿被人做了文章。”
郑氏的神色一僵,捕捉到风言风语入耳时,她就明白,女儿已经失了先机。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颗打掉的牙齿,只能往肚里吞下。
短暂的思索后,她安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塑造好你在八王爷心中的形象,去了安南国,你面临的争斗、环境等等都和宁阳不同,你必须强大起来,如果不能过五关斩六将,那等着你的结局,就是死。”
张秋芜被“死”这个字吓着了,锋利的指甲戳破了她白嫩的掌心,她已平复好情绪,人变得婉约平和,平静道:“多谢娘,女儿知道了。”
郑氏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随后又将她搂在怀里,无声地安慰着。
紧紧相拥的母女俩并不知,这一幕悉数被站在门外的张妍收在眼里。
张妍本就十分厌烦下雨天气,淅淅沥沥的声响会把她从梦中吵醒,湿哒哒的路面也让她感到很难受。她出门来看张秋芜时,心情受到空气里的潮气影响,鼻尖湿漉漉的,腹腔里积压着怨气,尤其是听完里面的谈话声后,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压在心底里思绪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她不禁冷笑:明明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是她,还是父亲,都更加偏爱姐姐。
姐姐长相温柔,饱读诗书,气质出尘,惹人注目。她容貌中等,且性子活泼,无法像姐姐一样绽放迷人的光华。无论在什么场合,最耀眼的都是姐姐,她连做绿叶、陪衬的资格都少得可怜。
甚至这一次,明明是她先看上的安瑞禾,且不矜持地主动去找了他,却没想到,姐姐竟然直接陪他逛了街,他还为姐姐拔得头魁,送了姐姐“玉兔灯”。更可笑的是,姐姐还将灯送给了白嘉蓉,还被对方送了回来,让她成为府里的笑话。
她的心里翻江倒海,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姐姐占了去。现在,姐姐不想和安瑞禾成婚,那个女人还细心劝导。
她咬牙切齿,眼眶里盛满眼泪。
她一个站不稳,打了个踉跄。
旁边的碧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抹了抹眼泪,脸上现出一种不符合长相的狠厉。顿了顿,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既然这条路注定一个人走,那她不妨大胆一点,顺应自己的心,去杀出一条血路来!
“小姐。”
回了屋子,碧萝立即伺候着给她擦头发,怕她着了凉。听见她的叹息,轻声道。
张妍默默闭上眼睛。风雨再冷,不及人心。
“听说,八王爷进宫找三公主去了?”她突然问道。
碧萝打量着这张圆润饱满的小脸,利索地接了话,道:“是的,但是听闻八王爷出来时,脸色不大好。”
哼,想娶的人娶不到,脸色如何能好?
她将头上的珠钗取下,垂眸,压下眼里的复杂,道:“明日里,以姐姐的名义,给八王爷递信,就说约他望江亭一叙。”
碧萝一直知晓小姐的日子并不好过,平日里就算了,大小姐心高气傲,虽不曾欺负过小姐,但作为姐妹俩,总免不得要被人比较,好在小姐都忍了过去,成日里还笑意盈盈的,十分乐观,不曾真正计较。然这次大小姐弄出这一遭,还得了个昭明郡主的封号,无论是落在谁的头上,都会忍不住。
她收回思绪,平静点了点头。倘若小姐真的能借助八王爷这棵大树脱离苦海,她们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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