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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
络腮胡子一拍桌子,低声骂道:“人还没影儿呢,得意忘形什么!能躲这么久,说明这李陵光不简单,你们就仗着年纪大就看轻人吧,当心到时候打的是自己的脸。”
一群人讪讪的点了个头说是,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接着他们开始研究怎么围追堵截,等定下计策来,角落里那个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太阳很强烈,马道像个灶台口,沉枢走的很慢,汗透了衣背,去城里换套衣服额需求便越发急迫了。
那些人的秘密他没兴趣,但抵不过他们自己嗓门大,该听的不该听的全往他耳朵里灌,“李陵光”三个字一晃而过,让他想起了昨天那个想鱼死网破的年轻人。
他很年轻,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可惜好人都是只坐等好报的,沉枢没往下听,即刻起身走了,他就不愿意知道太多,既伤心,又坏事。
——
傍晚时分,回程的香客们发现官道堵了。踮了脚往前看,尽是冒尖儿的轿子顶,一打听,原来是衙门搜捕嫌犯,无论是哪家的老爷都得搜查了才能过去。
李陵光面朝黄土的担着轿子,心中一阵绝望。
他料到路上会有埋伏,或许是景王的爪牙,又或是满贯门的杀手,却是没想到首先出动的是官府。他火冒三丈的想:原来昨天那个人是上官府报信去了,瞧着人模狗样的,内里却是这种小人,真是……
真是怎么样呢,他气来的太急,心绪没跟上,变得颓然下来,一时只觉天绝人路,他强撑到现在,却还在别人的刀俎上。同样的路,得意时来去如风,失意了寸步难行,可笑他曾自比鲲鹏,却原来只是蝼蚁,未曾识得天高地厚。
李陵光讽刺的笑了笑,脸色青白一片,他迎合着其他轿夫的步速朝巡检走去,心里只剩麻木:认出我,然后把我押解进京吧。
“你,把头抬起来,走两步。”
李陵光傀儡似的走了个来回,他扮的阿光是个瘸的不厉害的跛子,为了逼真刻意在靴子里放了块扁石头,一天走下来比真瘸子还像瘸子。
此外,他本是江湖人,知道些简单的易容伎俩,但不敢太过,只改了眉形,粘了些假发,又用五倍子和黄檗研磨过水后的汁液连同鱼胶调了份染料,在脖子和胸前涂了片很大的浅褐色胎记。
那胎记比较惹眼,多少能分散些对脸的注意。果然,衙役将他打量一通,最后目光落在了脖子上,伸出手来搓。李陵光厌恶的不行,却只能忍耐,他暗自蓄起内劲,决定一旦被认出先扣下这人再说。
这时,一道女声陡然□□来,“官爷,这木头疙瘩向来怕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道上吵,我家小姐头晕的厉害,劳您快些。”
说话的自然是长乐,她边说着贴过去,从袖口扒出个银裸子塞到衙役手上。许多不缺闲钱的老爷都这么打点,图个快,以后也要打交道的,衙役收这种黑钱也收的得心应手,闻言会心一笑,挥了手让过。
如此轻易,倒是让豁命觉悟的李陵光一时怔住了,那衙役看他不动,眉毛一吊,“怎的,想留下?”
李陵光觉得难以置信,但好歹是暂时过了这个坎,他吐出一口浊气,含胸做出一副吓坏了的表情,抬起轿子就走。
——
沉枢招摇的进了城,问路人打听了两句直接进了一家叫满记的银庄。伙计接过他那个鸡翅木的铜钱雕后,火烧屁股的跑到后堂去了,再迎出来就换了个人,是银庄的管事。
管事不认识他,但不妨碍他对木雕的恭敬,对沉枢客气备至,问了他需要的数量,二话不说就叫伙计取了出来。
沉枢收回木雕,不禁多看了几眼,没什么特别的小玩意,却似乎是这个银庄的重要信物。他想起那人将这东西扔给他时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像给了个烧饼,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只是那笑容浅的很,在管事转身回来的瞬间就淡掉了。
他揣着总计五百两的银票和碎银去了成衣店,挑了件老气横秋的灰色长衫,又包了一件黑色的替换。然后随口打听了下城中的美酒,老板似乎碰巧是个酒鬼,神秘兮兮的告诉他,锦州城中最好的酒不在玉琼楼,而在东边的深巷子里,名字很古怪,叫求不得。
沉枢念了两遍,道了个谢折出门往东边去了。好酒藏深,他也不急,便从黄昏走到青石板上浮出月光,终于在巷子尽头看见一个小小的酒幡,门已经关了,悬着的纸灯笼却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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