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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淌过黎语的脸,蜿蜒至男人脸上。
吻持续了许久,直到昏迷前,他的目光都没有偏离七爷,两只手始终交握着。
两张病床被移得更近了,只有一臂距离,因为医护人员分不开这两人的手,他们甚至没有醒来。
黎语是流着泪醒来的,被水雾遮盖的目光中,是一张满含苍老紧张的脸,他迟钝了许久的大脑经过缓冲期,才说出了一句让病床周围人喜出望外的话,“顺……叔,你老了……好多。”
“太好了,黎少你恢复了!”病床旁边,是三十二皱起来想哭却忍着泪的模样。
顺叔老泪纵横,擦了下脸,“你这个臭小子,小时候不省心,长大了还……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们操心……”
老人年纪大了,这时候也是极为喜悦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七爷昏迷不醒,黎语神志不清,这两个人的倒下让他们扛着巨大压力,守到如今。
黎语不记得刚才梦里具体梦到了什么,只能感觉到那股悲恸的情绪,直到现在也萦绕不去,他像是卡壳的机器转头,就看到手中始终没有放开的温度,七爷的手,那只无名指上还带着那圈他曾经为七爷带上的戒指,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严……渊……爸爸……”我都记起来了,小时候你喂我吃饭,我把口水糊在你的脸上,你帮我擦鼻涕,边斥着我贪吃边学着为我做饭……原来你会做饭,是因为我。
黎语不顾其他人的阻止,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跪在七爷床头,“你不会有事的……怎么舍得,又把我丢掉,醒来……醒来……严渊……”
我所有敬爱、依赖、心动、深爱都给了你,你不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一天醒来,黎语是失控的,他说话还不太顺畅,断断续续的。虽然模模糊糊的记起很小时候的事,但精神创伤却没有完全愈合。他的记忆出现长时间空白,就像是从一个时间点直接跳到了几个月后的另一个时间点,没有任何过度,记忆点还停留在去找瑟蕾娜那天和七爷通话的时间。
但他强迫自己打理好情绪,在得知七爷昏迷后他站了起来。
神经痛还残留在他脑部,病去如抽丝,让他在生活、行动、说话上变得呆滞迟钝,这情况会持续一年到两年。先前用了太多药,身体产生抗性,现在他只能靠自己恢复过来。
这天帮七爷擦完身,看着已经从ICU转入普通病房的七爷,那张平日里严肃苛刻的脸只有像死人般的僵硬,心痛的几乎要麻木了。
完全吃不下也把食物往里塞,他知道自己倒下了,七爷就更不可能醒来,他向护工学了如何照料病人,甚至青出于蓝,只要七爷的事都亲力亲为,比护工还细致。
三十二进门又听到盥洗室的呕吐声,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多愁善感起来,他很想劝黎语,但黎语似乎听不进别人的话了。
黎语开了盥洗室的门,头发有些乱,眼睛布着血丝。似乎洗过脸了,让他看上去稍微有了点精神,他来到桌子前,望了眼刚才吃了又吐出来的粥,还有一半,嘴巴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有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的反酸,他像是在逼迫自己一样,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吞下去,生理性的泪水滑落,喉咙因为呕吐而火辣辣的灼痛,他发不出声,只有将这些食物全部吃进去。
“黎少,你别再强迫自己了……”三十二知道,黎语很痛苦,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承受着痛苦。
黎语全部喝完,将碗和勺子放下,眼神似乎在说,不吃我没有力气照顾他,又站了起来走向七爷的病房。
这天,黎语又从鼻子灌了点稀粥进去,他不想看到七爷总是靠着那冷冰冰的盐水维持生命,擦掉残留的粥液,手颤抖了下,黎语一阵痉挛,坚持将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神经痛再次让他眼前模糊,恶心呕吐的感觉袭来,他双手绞住床单,青筋暴突,承受着这股将筋脉翻搅的痛,却忍着不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他不想被七爷听到自己痛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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