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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些累,往后一靠,软软倚着桥边的栏杆。杜辰徵与我平行站着,侧头悠悠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却半点儿也不敢回头看他,只能直直地望着尹玉堂。
尹玉堂的话还没说完,白小蝶“哇”一声哭出来,狠狠伸手抱住他,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声音里少了一分愤怒,多了一分哀求,她说,“玉堂,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你不要跟那个女人走,你的心还在我这里的,是不是?……你还记不记得七岁那年我刚进戏班,因为不肯练功而被师傅追着打,是你挡在我身前,是你说会一直照顾我的?玉堂,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别过头,不忍再听下去。尹玉堂说要带我走,可是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天涯海角,他终归是会觉得自己亏欠了白小蝶。我深吸一口气,垂着头走向杜辰徵,说,“放了他们吧。我不走了。”说完,我转身就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杜辰徵却自后握住我的腕,手上一加力,已将我拽到身边,他说,“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但是人我不能放。——这是金爷的意思。”
我一愣,下意识地侧头看他,目光却在触及他黑钻一样的眸子时微微一震。他离得我这样近,身上还有一丝我熟悉的味道,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提醒着我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我急忙避开他的目光,狠狠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说,“关我爹什么事?”
杜辰徵闲闲地把手cha进裤袋里,说,“金爷从国外回来,现在就在南京。青云帮跟黑花帮的争端越来越激烈,现在上海新上任的高官又是他们的人,我们十几个码头的货都被封了——大小姐,你都不看报纸的么?”他歪着头看我,表情仍是淡淡的。
我略微思索片刻,说,“所以,我爹也急于想让我嫁入段家,是不是?”
关于青云帮跟黑花帮在上海平分天下的局面,其实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我却要为了这些与我不相干的事烦心。
杜辰徵垂头看我,表情里没有一丝端倪,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呢?你也那么想让我嫁到段家么?”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居然冲口而出。我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呢?……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是一愣,忙又说道,“我嫁不嫁是后话了,现在,你不可以再为难尹玉堂。”
杜辰徵看我良久良久,神色里喜怒莫辨,只是递给我一个信封,说,“这是金爷给你的亲笔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把信封拈在手里,转头只见白小蝶还在尹玉堂怀里哭得伤心,他越过她的肩膀看向我,目光里有不舍,歉疚,以及进退两难的情绪,我奋力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在这种情况下对他笑,竟也不是那么难。
我苦笑,道,“玉堂,你有过那份心思,对我说过那些话……其实我已经满足了。我们走不远的,因为在这里我们都有没办法放下的东西。”尹玉堂刚想说什么,我已经转头看向杜辰徵,说,“现在,我要你将尹玉堂和白小蝶送到南京的郁公馆。锦衣玉食,高c黄软枕,像对贵宾一样招待他们。——若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我郁心咏办砸了你交代的事。”
说完,我转身往回走。江风依旧微凉,原本以为这是一条自由的逃亡的路,结果只是一道cha曲而已。也许,只有当我真的如愿嫁给段景文,尹玉堂和白小蝶才可以重新得到自由。
也许,前方的路早已经定好了。我既成了郁心咏,就要承受她的命运。
也许,能听尹玉堂那样的男人真心说一句“我带你走”,一切,也都值得了。
一路从江边走回酒店,有一个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转过一个拐角,我躲到酒店门口的石柱后面,在那人走近的时候闪身挡在他面前——
不出所料,那人果然是杜辰徵。我仍是不太敢看他,垂头没好气地问,“你跟着我干嘛?”
他低头看着我笑,说,“似乎住在这家酒店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吧?”
我不由有些窘。杜辰徵唇角一扬,英俊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逗弄小猫的神情,他说,“不记得了么?我们的房间离得还很近呢,你昨晚……”他低头逼近了我,声音越来越近,戏谑的表情依然让我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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