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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文唤了一声“娘子”,那年轻男人回过头来,垂手:“郎君。”
原来是段锦。
赵景文的困惑顿时消散了,人也放松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不待段锦回答,叶碎金已经笑答:“肯定的,他这个年纪每天都在窜个子。一眨眼,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赵景文道:“可不是。”
又对段锦道:“你去吧。”
段锦老大不情愿,也没办法,只得出去了。
赵景文对叶碎金叹道:“阿锦长大了啊。记得当年还是个半大小子。”
“当年”自然是说叶碎金打擂招亲的那一年。
那时候段锦才十二岁,身形、体态和眼神都完全是孩子的感觉。而现在,从背后望过去,完全是男人了。
叶碎金抬眼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句“是啊”,又放下视线专心描些什么。
赵景文抬手想为她研墨,一看,段锦已经研好了一砚池的墨汁。他抬起手只好又放下,踱到叶碎金身边,弯腰:“在弄什么?”
凝目看去,叶碎金却是在画画,画的东西让他看不懂。一个一个的方形整齐排列着。
叶碎金解了他的困惑:“军营。”
赵景文眼睛一亮。
视线扫去,桌上还有许多写了字的纸,他拈起来看了看,倒抽口凉气:“这……太严苛了吧?”
叶碎金哼哼了一声:“世上可有不严苛的军法?”
赵景文坐下细看,愈看愈是惊叹又敬佩,抬起眼,看叶碎金的目光比以往更亮:“娘子,你真了不起。”
真有趣啊,
赵景文的目光是那么真诚,发自内心。
叶碎金提着笔回视他,真的动心想问问他:这样的你在决定娶裴莲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当时,赵景文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叶家堡。”
“和裴家联手,路能走得更宽。”
“你要信我。”
叶碎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赵景文的目光也很坚定。
他那时候独自领兵在外,很是历练了一段时间,颇有脱胎换骨的架势。
叶碎金现在甚至有点相信,赵景文可能在那个时刻,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后来,一点点地,全变了。
越来越宽的,是赵景文的路,不是叶家堡的。
叶碎金垂眼笑笑,摇了摇头。
赵景文还以为她是自谦。
“合该是你当家做主。”他赞道,“叶家堡还有谁能更胜过你?”
“那可不一定。”叶碎金描着线条,慢条斯理地说,“有些人龙困浅滩的时候,是看不出来。”
“一旦给他机会,他的心机和手腕才显出来。”
“人哪,想唱也好想跳也好,都得有个合适的戏台。”
赵景文嗤笑:“叶家堡可没有这样的人。不说叶家堡,整个邓州,我怕是也没有。若有,早就龙腾九州了,还困什么浅滩。”
“对了碎金,项师傅说你跟他问了许多方城那起子人的事?是想要收拢他们吗?”
“收拢个屁。”叶碎金声音冷下来,“一群兵痞坐地落草,他们在方城都干过什么,大家多少听听说过。”
“若形势所迫,占据山林,封路卡道聚敛钱财,我都能接受。可以考虑收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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