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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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结束或开始(第8页)

果真如此,这个老人——Z的叔叔或者并不限于Z的叔叔,就终于会在我的写作之夜作出决定:回到北方的葵林去,到他多年前的恋人身边去,同她一起去度过最后的生命。

那样的话,在诸多的重逢方式中,便有了属于葵林中那个女人的一种:

星稀月淡,百里虫鸣,葵林依旧,风过葵叶似阵阵涛声,那女的忽然听见Z的叔叔穿过葵林,向她来了。

女人点亮灯,烧好水,铺好床,沏好茶,静静地等着。

年年月月,她能分辨出这葵林里的一切声音,能听出是狐狸还是黄鼬在哭,是狗还是谁在笑,是蜻蜒还是蝴蝶在飞,是蛐蛐还是蚂蚱在跳……她当然能知道是他来了,她已经听见他衰老的喘息和蹒跚的脚步。

她梳理一下自己灰白的头发,听见他已经走到了院门前。

院门开着。

她再从镜子里看一看自己被岁月磨损的容颜,听见他已经站在了屋门外。

“进来吧,门没插。”

他进来,简单的行李仍在地上,看着她。

“渴了,先喝点地茶吧。”

他坐下来喝茶,看着她。

“我去给你煮一碗面来。”

他呆呆地坐着。好像从年青时入梦,醒来已是暮年。

一会儿,她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场面进来。

“吃吧。”

他就吃。

“慢慢地吃。”

他就吃得慢一点儿。

好像几十年都不存在。好像他们早已是老夫老妻。好像他娶她的时光因为遥远已经记不清是何年何月了。她像他只是出了一趟门刚刚回来。好像她从来就是这样在等他回家,等他从那混乱的世界上回到这儿来。

“我,”他说,“这次来就不走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要么你再也不会来了,要是你又来了你就再也不会走了。”

“你知道我会再来?”

她摇摇头,看着窗外的月光。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再也不会走了?”

“因为,我一生一世只是在等待这一天。”

这样的季节,如果有一个男人去寻O的坟莹,他会是谁呢?

我看着他默立的背影,竟认不出。

只有猜想。

WR吗?或者,Z?不,都不是。

在满山落日的红光里,在祈祷一向是正当的地方,他便像是O的前夫,更像是写作之夜所忽略的那个人。

只是一块一尺多高的小碑,普通的青石,简单地刻了O的名字、被荒草遮掩得难于发现。四周的坟茔,星罗棋布,墓碑高低错落,都比她的漂亮、高大、庄严或辉煌……似乎仍在宣布一个不可或缺的消息,仍在争抢着告诉这一个世界关于:另一个世界里的差别。

O的前夫.或者我猜想中的那个男人,把一蓬素朴的野花捧在碑前,折开,一朵一朵让它们散落在O的坟上。那样,O就仍然是一个蹲在草丛中的孩子,在夕阳的深远和宁静里,执拗于一个美丽的梦想了。

当然我们还会想到一个被忽略的人:F夫人。在这样的忽略里,她走近F医生如女教师O一样的坟前,或者正从那儿走开……怀念他或者从此忘记他。

在这季节,WR独自一人,走进那片黑压压拥挤不堪的老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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