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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两旁,各式摊贩琳琅满目,靠街角支着一个ròu摊,大块大块的精瘦ròu和熏制好的烧鸡烧鹅悬在铁钩上,足足两寸厚的砧板上泛着一层油光。摊主提着雪亮的菜刀,正和邻家的摊主闲话。
突然之间,周围哗声四起,不知道哪家的姑娘在喊:「有耗子!好大一只耗子!」还没等回过神来,就有一道灰影从人群中窜出来,眼睛转了几圈,突然盯住了摊上那只熏鸡,跳上案板,龇着尖牙,硬是扯下了一只鸡腿,匆忙又窜进人群里。
那屠户这才反应过来,提着刀追出老远,又放不下自己的ròu摊。
那灰影比一般耗子大上几分,浑身脏兮兮的,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毛色,只是叼着鸡腿,一路猛窜。
街边几个凑热闹的顽童,急急地提上竹竿,替屠户追了过去。这一群男孩,每追几步,就用竹竿子往前一打,那耗子偶尔被打得一个趔趄,连肚皮都翻了过来,还是两下就爬起身,继续往前跑。
顽童们一面打,一面追,不知不觉,便靠近了村郊的密林。那灰影像见了救命稻糙一般,急急地向林中窜去。有顽童还想再追,突然看见林口蹲踞着一只毛色艳如胭脂的野狐,不由怯了三分,陆续都停了下来。
那耗子却像看到了救星,径直地奔了过去。
那只狐狸直到灰影跑到跟前,才狐尾一摆,慢慢地掉过头,进了密林。
灰影一直跟着牠,绕着他的后腿打转,半晌竟口出人言:「我就知道你会来接。」野狐翘着狐尾,一身鲜红的皮毛灿若流霞。
灰影在树干上蹭了蹭,把泥巴都蹭掉了,这才勉强看出原来是一只耗子大的小狐,嘴里还叼着那个鸡腿,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妖怪,你的皮……都养好了?真漂亮。」那野狐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悦道:「我不是说了,你要重练内丹,三年内莫食荤腥,等过了这三年再吃。」小狐看着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不吃,我偷给你的……你刚好,要补一补。」说着,生怕那大狐不信,快跑了几步,挡在他身前,把鸡腿吐在地上,又用鼻子推着,朝他的方向拱了拱。
野狐忽然站住了,狭长的眼睛瞪得极大,半晌才把那鸡腿叼起来。想了一会,蹲低前爪,嘴里说:「上来。」小狐吃了一惊,连问了好几遍:「妖怪,你说真的……」直到那野狐又伏低了几分,小狐这才欢天喜地地跳到那狐狸背上,那只脏兮兮的爪子紧紧搂住野狐颈项。
那野狐驮着他走了一段,突然低声道:「华阳,唱支曲子来听听。」小狐愣了片刻,才小声哼起来:「正行走又听得雄鸡报晓,猛抬头又只见红日上潮。往下看闪上了阳关大道……」那野狐声音里似乎有了些许笑意,一边叼着鸡腿,一边模模糊糊地笑着:「华阳,你怎么总唱这一首?」小狐甩了甩尾巴,恼羞成怒起来:「我只会这一首,听厌了是不是?」那只野狐闷笑了一阵,继续驮着他往前走去。
多年以前,这座山峦之上,老槐树下,谁和谁打了误尽终身的赌约,泼天的雾气遮了望眼。仰头一看,才发现山道两旁都是笔直的花树,纷繁如雪的花瓣,从极高的树上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多少年以后,那人卧在老槐的树桠上,朱红的袍子从枝叶间垂落。
「人说睡在蚁穴边的可做帝王梦,睡在花丛里的可做风流梦,睡在流沙前的可做黄金梦。华阳,你我呢……」华阳在树下已经捡了满袖槐花,闻言只是瞪了回去。
有你在身边,还需要做什么美梦?
——全文完
番外为君囚
重入牢笼那一刻,韩倚楼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将那小道士千刀万剐。
他原本也是人界首屈一指的大妖怪,得天地精华而生,两千多年,半步不出自己住的那座山头,每日里养尊处优、养得皮毛油光水滑。
孰料有一天,山下突然来了数百个道士,围着他一轮接一轮的车轮战,一着不慎,就剥皮剜丹,胡里胡涂地被关了近百年。
这遭变故,本已让韩倚楼性情大变,没想到祸事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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