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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引晖了然,接过茶盏,宽纵应承道:“你往后若是缺钱,自去刑妖司支取,让他们算到我账上便是。”
“谢师叔你太好了!”倾风感动得热泪盈眶,拍着腿,忍不住与他告起状来,“我此番要出远门,我师父只给了我五两碎银,还嘱托我要省着点花!我不过是扔了他一件破破烂烂的旧衣服,他便抄着竹杖骂我是个败家子。我平素出门,穷得哪哪儿都叫人瞧不起,好生可怜啊。”
谢引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发出两字平直的笑声:“哈哈。”
柳望松:“……”
这笑声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是真的有点害怕。
谢引晖默默瞅向林别叙,这回的眼神连柳望松看出些不对劲来了。
可大师兄到底是大师兄,被倾风这委婉地泼了盆脏水,也未多作辩解,只风轻云淡地一笑,朝着谢引晖略一颔首。
柳望松尚在揣摩数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一颗刚落下的心随着谢引晖一句话再次冲到了嗓子眼。
“这几日你们都留在此地过夜,不必赶着回去。刑妖司里没有多余的空房,这府中倒是还有几间。我让人给你们打扫出来。”
刑妖司而今在建。选了几座偏僻位置的无人老宅,计划连成一块。旧址上的屋舍大多老旧,能翻修的翻修,不能翻新的需推倒重建,可以住人的房间并不多。
又因招纳了一批新弟子,是以有些拥挤。倾风今日又带了群小孩儿过去,确实不好安排。
柳望松不敢明摆着摇头,只好对倾风疯狂转动眼珠,大有她若不讲道义,真要与她玉石俱焚的态度。
岂料倾风视而不见,欣然应允:“师叔好意怎可推却?本也想厚着脸皮来叨扰师叔的。柳师弟说他也很高兴。”
柳望松吐出一口浊气,双目紧闭,感觉命已去了半条。
倾风见他魂魄要飞到九霄天去,收起戏弄的恶趣味,问道:“你怕我师父吗?”
柳望松带着种心灰意懒的无畏,意志消沉地回道:“陈师叔平和近人,亲厚风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谢引晖仿佛听了个笑话,接过话头,唇畔紧抿道:“陈冀,平和近人?呵。”
柳望松一个激灵,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直窜脑门,爬过脊背时,将他手脚都给冻得阵阵发软。
谢引晖眼睫半阖,回忆着道:“陈冀年轻时,稍不顺心,便要拔剑相向,多数是我好言拦下。先生总劝他平心静气,多多修身养性。他那魔头,没掀翻了刑妖司,都属手下留情。”
柳望松话已到了嘴边,头皮发麻,又没出息地咽了回去。
倾风笑说:“我是不知道当年往事。不过连我师父都说,谢师叔才是他们四兄弟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不骄不躁,平易逊顺,人人称道是温润君子。从未见他与谁动过气。只是在妖境这虎穴龙潭,少不得要展露些强横手段,才能震住那帮邪祟。望松师弟,莫要听信外面的那些传言,只当谢师叔是个寻常的和蔼长辈。”
柳望松心下自然清楚谢引晖为人宽厚清正,多日相处,从未听他苛责偏待过任何人。只是面对这张凛不可犯的脸,也实在是难以与传闻之中的谢二郎关联起来。
谢引晖忽然提起旧事:“可惜未能亲至少元山。”
“少元山上也没师叔想的那么热闹……哦不,是挺热闹的,狐狸一个就能吵得人耳朵生出茧来。师叔想知道经过,我可以事无巨细地告诉您。”倾风笑道,“我与师父商量好了,等师叔这边能抽出空来,一道去给驭空师叔送行。这回可不容您错过。”
谢师叔眸光闪烁,唇畔的笑容也显得没那么生硬了,点头应道:“好!”
倾风推攘着他说:“快去吃饭吧谢师叔,我们与柳望松随意聊聊。”
等确定谢引晖离开,听不见几人说话,柳望松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抬手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他抓着长笛转了一圈,怨悱地瞪向倾风道:“陈倾风——你怎么比张虚游那小子还无赖!”
倾风哂笑:“我还要说呢,你在京城不是自诩风流洒脱、清贵公子吗?怎么来了昌碣,成了个无能鼠辈。连话也说不利索。”
柳望松坐回到位子上,一连灌了自己两杯水,才感觉稍稍缓过劲来,自己也百思不解地嘀咕道:“我见掌刑师叔也没这般害怕。难道是掌刑师叔还不够凶悍吗?可谢师叔的五官分明比他俊秀许多,除了表情冷淡些,还没他霸道……”
倾风托着下巴深思道:“这样说来,我初回见谢师叔,也有些发憷。但我见禄折冲还不害怕呢。”
林别叙见二人歪着脑袋、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不由发笑道:“谢师叔的躯壳毕竟是尊大妖的木身。他控制不好身上的妖力,威压四方,修为越是低微的修士,越是容易受他气息压制。若真换做不懂妖力的普通百姓,又好上许多。尤其柳师弟是青鸟的遗泽,对草木飞禽类的妖力尤为敏锐。”
柳望松拍了下掌,霎时间释怀了。
修为比不过谢引晖而已,算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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