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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郎!”她看见了他,他也向她跑着,身子一轻,他拦腰抱起了她。
“绥绥。”桓宣低低唤着,想吻她,余光里瞥见厅里探出无数个小脑袋,连忙转身将她挡住,大步流星往后院走去。
“宣郎,”傅云晚勾着他的脖子,在触到他温暖怀抱的刹那心里的煎熬消失了大半,“我很想你。”
桓宣一步跨进房里,反手掩上门:“我也很想你。”
傅云晚说不出话了,他的吻密密落下来,抹去心上的一切,现在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了,那样安稳可靠的他,那样让她依恋,让她爱恋的他。
桓宣紧紧抱着,怎么都亲不够。长途跋涉的劳累,还有压在心上的谢旃,都在这亲吻中一点点远去。也许都是他多虑吧,以谢旃的手段,怎么可能被景嘉算计,他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宣郎,”傅云晚喘息着,在亲吻的间隙断断续续问他,“是休沐
吗?”
桓宣顿了顿:“不是。绥绥,有件事。”
“什么事?”刚刚散去的心悸又来了,傅云晚仰头看他,突然有点怕。
看见他眼中的犹豫,他低着头:“佛奴的事。”
傅云晚愣住了。佛奴,这曾经亲昵的称呼,因着那些隔阂龃龉再不曾听他提过,此时突然提起,让人陡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他怎么了?”
桓宣听出声音里的颤意,她很怕吧:“佛奴的病,没有好。”
傅云晚啊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强烈的心悸突然变成强烈的哀伤,让眼睛一下子落了雨,待回过神来,她坐在他膝上,窝在他怀里,他带着茧子的大手一下一下拍抚着她,语声低柔:“乖,不哭了,我们再想办法,再给他找大夫。”
让她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谢旃是为了让她安心回来吧,所以和剡溪公一起说了谎。而他,他这样好,专门赶回来告诉她,让她感激到极点,抽噎着抱紧他:“我们再找找大夫,帮他治。”
“好,”桓宣擦去她脸上湿漉漉的泪,吻她的眼角,“不哭了,一定有办法。”
他的手那样暖,他的声音那样温柔,傅云晚渐渐止住了哭声。眼前闪过谢旃含笑的脸,他对她说,这下可以放心了吧?于是她放心了,她走了,可他都是骗她的,他根本没有好。他现在,怎么样了?
建康,太庙。
长剑从后心贯穿到前胸,景嘉诧异着低头,看见身前露出带血的剑尖,一时间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余光瞥见方才剑指景元和的刺客已全都倒地死去,无数侍卫从天花板落下,搀扶起景元和,谢旃退开了,深衣染血,脸上却是平静。
“是你,”景嘉喘息着,“谢旃,孤杀了你!”
中计了,怪不得一路布置下来如此顺利,原来是谢旃故意放他。怪不得宗正寺挑了谢旃做司仪,原来是为了加大赌注,诱他出手。中计了,该死的谢旃。拼着最后一口气举刀:“孤杀了……”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身后又是一剑,景嘉扑通一声倒下,气绝身亡。
“儿L啊,”景元和踉踉跄跄扑过来,摔倒在地,伸手去抓景嘉,“我的儿L啊!”
“陛下,”谢旃跪地扶住,“逆贼伏诛,陛下万万珍重龙体。”
景元和抬眼看他,神色复杂到了极点,许久:“太子为了救驾遇刺身亡,以帝王之礼安葬吧。”
谢旃抬眼又低眼:“臣遵旨。”
“立大皇孙为皇太孙,庾寿兼领太孙傅,张抗为太孙师,谢旃为太孙宾客……”
景元和语声不停地说了下去,竟是将太孙的僚属一口气全都安置了,谢旃默默听着。若非早有筹划,如何能在顷刻间就把皇太孙的僚属全部定了下来?景元和固然不舍得景嘉,但心里必定也知道这个儿L子不可靠,早就暗中在培养大皇孙吧。不愧为一代明君,这一关景元和会扛过去的,等皇太孙长成,景国的将来依然可期。
景元和终于说
完了,疲惫到了极点:“大祭暂停,回宫。”
内侍抱扶着他上了驾辇,谢旃看见他灰败的神色,仿佛陡然之间老了十几岁。让他们父子拔刀相向,又当着父亲的面杀死儿L子,他自幼礼佛,然而他做的这些事,无一不是堕入阿鼻地狱的罪孽。
便是如此吧。谢旃迈步向外,若有报应,都是他一人承担,只要江东无恙,百姓无恙。
车马驶出太庙,沿着大道驶向宫城方向,大道上人来人往,景元和一向仁和,即便出行也不怎么驱赶百姓,当下御驾先过去了,街面上突然一阵热闹骚动,无数人群涌过来,谢旃的车子被挡在了后面。
“郎君,”侍卫大多被派去保护景元和,此时只剩下五六个跟着谢旃,探了消息来报,“是兖州的侨民在傩舞庆祝新居落成。”
谢旃打起一点帘子,看见街面上数十个戴着傩面舞戏的人群,听见用兖州乡音吟唱的歌谣,让人生出亲切之感,突然想起桓宣,想起他们在兖州的岁月,思绪飘摇着,吩咐道:“暂避一下,让出道路。”
四轮车推去道边,歌舞声近了,领头的十几个汉子突然冲了过来。
四天后,范阳。
三军整改推行正酣,这是桓宣在完善范轨军中改革的基础上定下的新方案,将从前的幽州军与燕州军、冀州军打乱编队统一分派,从此这些兵再不是戍主私兵,而是天子之兵,统一由朝廷分配田地,补充粮饷,校尉以上将官由朝廷指定,对朝廷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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