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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秋雷松开了手,低声说道:“多谢秦大哥了。”秦观海道:“南姑娘不必客气。哎,小心暗箭!”话犹未了,只听得噼啪声响,连珠箭发,是一个军官从马上射出来的,箭法好生了得,三枝箭连珠射出,从三个方向射来,同时射他们三个人,又快又准。
南春雷跃起一剑打落了射他的那一枝箭。秦观海则把手一招,接了对方的箭。只有南秋雷却因心神不定,冷不及防,险些给箭射中。幸亏秦观海伸指疾弹,把那枝箭弹得失了准头,但也几乎是擦着南秋雷的鬓边飞过。要不是他这一弹,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秦观海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箭!”把接来的那枝箭反掷回去,腕力之强,不亚于用铁胎弓发射。那个用连珠箭法射他们的军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受阻于那一大片荆棘,跑不过来。说时迟,那时快,秦观海这枝箭已经射到。
这军官不是别人,正是以前曾用暗箭伤了空空儿的那个周保阳。周保阳是范阳节度使王典的卫士队长,在范阳军中,是有名的神箭手。
周保阳哈哈笑道:“你要射我,这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当下把铁胎弓一拨,待要把这枝箭打落,不料秦观海的甩手箭另有一功,他用上了巧劲,箭将到时,忽地下沉三寸,贴地射来,周保阳的铁胎弓拨了个空,只听得“卜”的一声,这枝箭已是闪电般的射着了周保阳的坐骑,正中前蹄,“马失前蹄”,周保阳给摔下了马背。
周保阳满面通红地爬了起来,老羞成怒骂道:“好,我非把你小子擒来当作箭靶不可。”可是他的箭法虽高,轻功却是不行,那一大片荆棘,他无法飞越。
周保阳正要喝令军士披棘斩荆,一个身材魁伟的髯须大汉,穿的也是军官的服饰,跳下马来,哈哈笑道:“周将军不必动气,对付这几个小子更何须兴师动众,我去对付他们,你们在这里准备捉人便是。”周保阳躬腰道:“好,我给北宫将军掠阵。”
这髯须汉子乃是雪山老怪的二弟子、魏博牙军的统领北宫横。他和周保阳,一个是代表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一个是代表范阳的节度使王典,同来幽州,与幽州的节度使章留仙商量三镇联盟的。因受义军之阻,进不了城,故此暂且在这山头驻扎,建堡垒以自固,等待后援。他与周保阳身份相当,不过一来因为魏博是最强的藩镇,二来北宫横的武功也远远在周保阳之上,故此周保阳奉他为主帅,对他执礼甚恭。
北宫横挥舞独脚铜人,迈开大步,踏入荆棘丛中。所到之处,荆棘披靡,就似遇到狂风扫荡一般,不消片刻,已是越过了这一大片荆棘地带。北宫横在扬州见过南春雷兄妹,哈哈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你们的大哥昨天从这里经过,侥幸给他逃了。如今你们可是要逃也逃了不啦!嘿,嘿,哈,哈!走了大哥,捉了弟妹,对我来说,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南春雷心道:“原来大哥已经走过去了。这北宫横武功非同小可,但好歹也要拼他一拼。”
山头上的形势十分险峻,虽无荆棘,但丰草没胫,怪石遮云,骑马也是上不来的。不过,当然还是阻挡不了北宫横。
秦观海引他们兄妹上山头,原是想凭这个地形阻一阻对方的骑兵。在他以为这队骑兵在扫荡荆棘之后徒步上山,至少也得半个时辰,那时他们已经从后山翻下去了。不料北宫横不费吹灰之力,就闯过了这一大片荆棘地带,而后山山势更险,下山比上山尤难,他们要想翻山而逃,已来不及。这么一来,他们倒是被官军困在绝地上。
秦观海正要上前迎战,北宫横已是追到了南春雷身后,南春雷反手一剑,“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南春雷禁不起北宫横的这股大力,虎口隐隐作疼,宝剑几乎脱手。南秋雷上前助她哥哥,喝道:“看剑!”寒光一闪,一招“玉女投梭”,疾刺北宫横胁下的愈气穴。
北宫横大笑道:“你这黄毛丫头,居然也敢与我动手。你尽管出招便是,大呼小叫的干嘛。”
武林中的规矩,先喝一声:“看剑!”这是不肯偷袭,提醒对方的意思。但这多是用于武功相当的高手,在北宫横的心目中,南秋雷根本就不配作他对手,是以他在大笑南秋雷的不知自量。
不料南秋雷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北宫横,论本领也还不如她的哥哥,但她剑术造诣却是在她哥哥之上,够得上是第一流剑法的。
原来她的父母,一个长于刀法,一个长于剑法,但因她的父亲南霁云死得早,所以得传南霁云的快刀绝技的只有他们的大哥南夏雷。南春雷和南秋雷都是跟母亲夏凌霜学的剑法。夏凌霜是妙慧神尼的弟子,她这一门剑法以轻灵翔动见长,最适宜于女子使用,因此南秋雷的剑法反而比她的哥哥高明一些。
南秋雷人又精灵,情知凭真实的本领绝打不过北宫横,一剑刺出,不让他的铜人碰着,便立即变招。
北宫横也是轻敌过甚,铜人打了个空,招数已经使老,南秋雷刷的一剑,从他意想不到的方位斜刺挑来,“嗤”的一声,把北宫横的衣襟挑开。北宫横内功深厚,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吞胸吸腹,脚步不动,胸腹内陷,身躯无形挪后半寸。就只差这么半寸,南秋雷的剑尖只能挑开他的衣襟,却丝毫也伤不着他的皮肉。
北宫横大怒,铜人倒卷回来,待要打落南秋雷的剑,但南秋雷占了一点便宜,已是立即收招,不肯和他硬碰了。北宫横咬牙切齿道:“好,我倒要看你如何能躲得开?”高举独脚铜人,作了一个旋风急舞,登时把他们兄妹二人的身形全部罩住,铜人狠狠的朝着南秋雷的天灵盖打下来。南秋雷使出浑身解数,腾、挪、闪、展,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这一招。这还是在她哥哥的配合之下,这才躲得开的。
但躲得过一招,躲不过第二招、第三招……北宫横发了狠,改变了生擒他们的主意,铜人横砸直劈,呼呼轰轰,直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交击之威。使到疾处,就似有一面铜墙向他们兄妹推压过来。南秋雷再想用精妙的招数偷袭已是不能了。
他们兄妹对付沙铁山可以打成平手,对付北宫横则是连招架也不容易。兄妹二人步步后退,不过十多招,都已是额头见汗,气喘吁吁。
秦观海初时因见他们兄妹联手,自己遂暂且在旁观战。看了一会,见北宫横实在厉害,于是也就拔出鬼头刀,上前参战了。
北宫横哈哈笑道:“好,你们都来,省得我一个个杀掉你们,太费力气。”铜人一推一压,顿然间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原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秦观海已是劈出了十七八刀,每刀都斫在铜人之上。北宫横“咦”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子的快刀倒是使得不错呀!好,我且看你挡得几招?”
秦观海的功力又比南春雷稍胜一筹,所以他在铜人身上连劈了十七八刀,他的鬼头刀也没有给北宫横打落,不过虎口亦有点儿酸麻了。
北宫横抡起铜人,左荡右决,将南家兄妹的两柄青钢剑荡开,一个进步欺身,又向泰观海当头压下。
秦观海咬实牙根,心中想道:“宁可我受了伤,让他们兄妹可以有机会取胜。”于是不躲不闪,把北宫横强攻的招数尽都接下,片刻之间,又斫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北宫横见他如此顽强,心里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南春雷、秋雷兄妹得秦观海挡住了正面的攻势,所受的压力大减,两兄妹从两翼疾上,登时反守为攻。
南氏兄妹两翼急攻,北宫横必须腾出手来应付,只好放松了秦观海,先退三步。南秋雷剑走轻灵,“刷”的一剑,几乎是贴着他的肋旁削过。
秦观海一连挡了十七八刀,虎口流血,仍然扑上前去。南秋雷吃惊道:“秦大哥,你,你歇一歇吧。”
秦观海笑道:“不碍事。”刀交左手,一招“力劈华山”,又从正面接了北宫横的攻势,这一刀劈着了铜人,火花四溅,北宫横已是用到了八九分气力,但仍是不能将他的鬼头刀打落。北宫横也不由得佩服他的顽强,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秦观海的左手刀法亦是不弱,一样能够使出快刀,威力虽是稍稍不如右手使刀,但刀法的奇诡,却比右手刀更胜一筹。南氏兄妹双剑合璧,在两翼配合作战,三人联手,不消多久,就把北宫横的气焰压了下去,迫得他转攻为守。
周保阳在荆棘那边换了一把铁胎弓,扬声说道:“北宫将军,你活捉这女娃儿。那两个小子待我替你把他们料理了吧。”张弓搭箭,连珠三箭,接续向秦观海射来。周保阳恨秦观海射毙他的坐骑,是以先要把秦观海杀掉,出一口气。
秦观海展开泼风似的快刀,把三枝箭全都打落。但在他应付周保阳暗箭偷袭这刹那间,南氏兄妹已给北宫横杀得手忙脚乱,险些遭了他的毒手。
周保阳接着三枝连珠箭,改向南春雷射来。周保阳的箭法奇准无比,南春雷避开一枝,打落一枝,第三枝闪电般地又向他的喉咙射到。与此同时,北宫横一见有机可乘,铜人用了“泰山压顶”之势,也向南春雷的头颅直砸下来。
秦观海知道南春雷挡不住他这么一压,当下立即施展快刀,与南春雷联手,刀剑齐出,抵住了北宫横的铜人。南秋雷跃起把剑一挑,将射向她哥哥的那一枝箭挑落。这一枝箭只差半寸就要射着南春雷的喉咙,当真是险到极点。而南秋雷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剑挑利箭而不伤及哥哥,剑法的精妙,也大大出乎周保阳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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