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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泗见状,没忍住低低嚯了声,“这阵仗,比皇宫都不差了吧?”
叶满园示意车夫在十余丈外停下,自己拿了名刺,缓步行到国公府前,鼓足勇气上去同守卫的攀谈,“这位军爷,烦请您通传国公大人,说刑部侍郎叶茂林府上求见。”
那领头的守卫纳罕地打量她,“刑部侍郎叶家——你是叶府上的什么人?”
叶满园含混一笑,“叶大人是我父亲。”又侧头一点身后的徐明德,“这位是我夫君的亲眷。”
那就是叶府嫁出去的女儿了,却还扯着叶茂林的名头,显然是夫家不怎么拿得出手。本来刑部侍郎同自家国公大人也无甚交集,领头的守卫更无心敷衍了,“今日国公大人过寿,宴了一天客,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不见人,你们改日再来吧。”
“军爷,我们实在是有要紧事,还请您通融。”
叶满园没料想连进门都这样难,她全凭自己在叶府做姑娘时的经验,不料还是见识浅了。刑部侍郎不可能将三品同僚家的女眷推拒门外,请入府喝盏茶的礼数,起码少不了。但镇国公可以,满上京除了皇帝陛下亲临,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必买账不可。
领头的守卫当然不假辞色,眉头一拧,呵斥的话就要出口了,眼锋扫到那张在火光下莹莹生辉的美人面,到底稍缓口气,“别再多费口舌了,无论什么要紧事,今日都进不了这道府门,你们赶紧走吧。”
叶满园咬下唇,正犹豫要不要说出晌午同镇国公的一面之缘,那守卫视线越过她肩头,忽然厉声叱道:“你探头探脑的,在四处张望什么?哪儿来的宵小,竟敢打探到国公府头上,都活腻歪了?”
叶满园吓了一跳,转头要给徐明德使眼色,却见他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挡在她同守卫中间,丝毫不见慌张。
徐明德先拱手施了一礼,弯腰的当口,不动声色给那守卫塞过去个钱袋子,然后才说:“好叫这位军爷知晓,今日冒昧请见国公大人,为的是我家兄长。我兄长今日来国公府赴宴,待宴毕,却不见人出来,这不是蹊跷得很么?家中老母亲等得心焦,一圈打听,才隐约听闻国公府宴上竟出了些岔子,仿佛有人叫官差带走了。。。。。。”
徐明德又行了一礼,姿态放得极低,“既然国公大人不方便,若军爷您能为咱们指点迷津,那最好不过,免得咱们去叨扰大人了。”
首领的守卫眉头一挑,“是为这事儿?你们来要人的?家里没得信儿么?”
叶满园一听有眉目,急急说是,“请问军爷,今夜究竟是哪个衙门办的差使?是拿的什么名目?”
守卫的目光犹带怀疑,在他两人身上来回逡巡。看着都是知礼有节的正经人啊,怎么家里出了那么个混账无赖?他问:“你们找的人姓甚名谁,在哪儿任职啊?”
回答都能对上,那守卫便没什么可再多说的,拍掌嗬了声,“还真是!得了,你们听好,人是顺天府带走的,徐止善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告到府台,数额巨大,恐他跑了,今晚可不就来国公府外守株待兔拿人了!”
叶满园心中巨震,一句话都说不出。首领的守卫看着她直摇头,美人面惨淡惶然到了极处,任谁都说不出重话,甚至反过来安慰她,“行了,知道了缘由,赶紧回家筹银子,准备去捞人吧。欠债罢了,也不算个大事儿,左右性命无碍——夫人不是刑部侍郎大人家的千金么,这种案子,您比我清楚。。。。。。”
大约这头动静大了,府门上忽然开出个小扇,里头探出个身子,冷声将守卫的话打断,“什么人吵吵嚷嚷的?大晚上的,为何不打发走?”
这人品级大约不低,首领的守卫立时收了声,避猫鼠似的,小意解释了番。里头的人慢慢踱出来,往阶下一扫,灯火中那张惊艳绝世的面孔渐显真容,太眼熟,脑海中哧啦闪出道火星子。
“是你?”
叶满园怔怔抬起眼,她分辩不出军中的品阶,听语气,这人是见过她的,那便只能是晌午跟着镇国公的人了。
她不知该应什么话,只勉强笑一笑。那人琢磨了番先前守卫的回话,沉吟片刻,“你要见镇国公?等等,我去回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那守卫有些讪讪的,摸着脑袋眉目低垂,似乎再也不敢正视她,侧身恭敬地比了比手,“夜露深重,我领夫人到门厅里稍待。”
适才还铜墙铁壁似难以进入的国公府,这会儿就大大对她敞开了门,叶满园跟着守卫步入府内,心中还是惘惘的。守卫透露的消息太过惊骇,她一时无法消化。很简单直白的话语,却令人想不明白究竟什么意思似的。相较之下,镇国公究竟是见她,还是打发她走,似乎都无所谓了。
守卫领她绕过前院影壁,往东边廊庑下的屋子里坐下,甚至还叫人上了茶。她心里乱,一盏茶在手掌间翻来覆去地温着,没多会儿,就有个管家模样的仆妇进来招呼她,“徐夫人吧?您请跟我来。”
叶满园起身道谢,仆妇点点头,又将一旁欲跟着的徐明德给拦了下来,“国公大人得人通传,说徐主事家的夫人求见,并没听说还有旁人。这位郎君,既无国公大人应允,您请留步吧。”
徐明德讶然的目光投在叶满园身上,带着估量与探究,仿佛在质询她与镇国公的渊源。
只是这时候,叶满园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假装没瞧见徐明德的惊诧,独自跟着那仆妇往府邸深处行去。
镇国公府的宅子真大啊。。。。。。夜深了,灯火寥寥的,她敛眉屏息,不敢随意张望,仿佛一叶在汪洋上失航的孤舟,一步一步,都踩在飘忽不定的浪尖儿上。
领路的仆妇忽然驻步,替她打起道门帘,“徐夫人请,国公便在房中。”
骤然有通明火光往眼前扑,太刺目,叶满园飞快眨了两下眼,才勉强看清有个人端坐在正中央的玫瑰椅中。
晌午时他应当有公干,着对襟罩甲,寒光冷硬。此时换了家常的衣服,竟依旧那样气势威赫,分明是坐着,一掀眼帘,摄人视线似张密密的网,将人牢牢兜住,天地之大,无处遁逃。
叶满园在离他很远处便顿住脚,定下神行礼告罪,“深夜叨扰裴大人,于礼不合,万望您见谅。实在是因为外子今日前来贵府赴宴,完事后却不见归家,家中上下焦急不已,别无他法,这才出此下策。”
听完她的话,镇国公不过淡漠唔了声,“裴某早就说过,夫人会后悔的。”
“夫人现在可有十分悔恨,晌午时未应裴某的邀,为镇国公府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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