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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步言有些迷惘的看著秦沧低著头拨电话,晨光薄薄了洒了一层在他脸上,光晕模糊中衬得他气质非凡,不由得呆了一会,然後眉眼慢慢的弯了起来,手指抚上自己的唇瓣。一直以来,他们身边的人都不停的劝傅步言趁早离秦沧远些,傅步言虽然比任何人都了解秦沧的冷漠无情,终究没起过远离的念头。心想:你虽然对我差些,但我也明白,我,实在是你最用心对待的一个人了。傅步言这样想了一想,更觉得心下安慰,什麽辛苦什麽害怕,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秦沧自然不知道傅步言在想什麽,见到傅步言从车里摇摇晃晃的爬出来,急忙伸手扶住他。傅步言说:“没事,我们可以走了。”秦沧骂道:“就你这样子,给老子好好坐著。”傅步言见他面色不善,只好老老实实的陪他坐在护栏上,忍受晨风吹拂,眼里却有了笑意。
好不容易回了公司,秦沧一边忙著物色新车,一边叫傅步言找了一个所谓的茅山道士作法,黄昏的时候,道士来了,在公司里转了又转,啧啧称奇,然後跟傅步言说:“你们这公司,可是我见过最乾净的一家了,平时积了不少德吧,也算难得了。”秦沧跟傅步言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说什麽。那道士一眼看到秦沧,更是一脸惊惧的模样,看著秦沧说:“怪不得,怪不得,有你这样的人物,鬼怪哪敢出来。你前世怕是所受磨砺太多,转世之後怨气惊人。人和鬼比得就是气势,比得就是怨气,你怨气比它们要大,它们自然不敢近身。”
秦沧照样当那道士扯淡,倒是傅步言仔细谢过了道士,封了红包,好生把他送出门去,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当即吩咐下去,公司里加班的加班,守夜的守夜,一切照常。
那道士走後,天色已晚。原本纯白的大理石地板的fèng隙中,有一层黑色薄雾散出,散入四周。隐没无踪。
周围死寂,已是夜晚。
这时候,秦沧开的那家名叫“沧海”的公司,还有零星几点灯光。习惯和秦沧一起留下来加班的傅步言,抱著一沓材料急急忙忙的赶向资料室影印,电梯不知道为什麽一直按不开,指示灯红色和绿色一直交替著乱闪,在黑暗中有些吓人,傅步言叹了一口气,开始走向黑暗的旋转楼梯,楼梯很窄,在黑暗中傅步言小心的摸索著,转过一个大弯的时候,傅步言一眼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吓得差点连退几级楼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小小的孩子,抱著什麽东西,背对著他“呜呜呜”的哭著。傅步言这才松下一口气,以前不是没有这些事情,这些乱跑的小孩子总是忘了怎麽出公司,於是走上前去,用手拍著那个小孩的肩膀,问:“小弟弟,怎麽了,为什麽哭啊?”
小孩慢慢转过来,笑著说:“我没有哭啊。”小孩慢慢把抱著的东西举起来给傅步言看,说:“是妈妈在哭。”
小孩手里的,正是那颗,傅步言做梦也忘不了的人头。
第5章
第二天,傅步言被人发现躺在冰冷的楼梯上。
安安静静的躺著,像是一场疲劳後的沉睡,脸上没有一点惊惧的表情,像是在做一场事不关己的梦境,悠然而自得,一如漫步閒庭。
“也许是死了吧……”有人这样想著,大著胆子去探他的体温,也是冰凉的。
於是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连一个拨电话的人都没有,只是一个劲的,看著,议论著,议论著。
知道闻讯而来的秦沧匆匆忙忙跑过来,什麽都不说,只是分开人群,分开人群,抱著那个异常冰凉的身体,跑下楼梯,跑上大街,跑进医院。
秦沧跟主治的医生是这样说的,他说:“救活他,或者我杀了你。”医生也不见怪,检查的良久,然後俯身在傅步言的胸口,然後起身微笑著跟秦沧说:“还没死……你听听。”
秦沧学著医生的模样,将耳朵紧紧贴在傅步言的胸口,然後听到了微弱而坚定心脏跳跃的声音。他有一种欣喜到哭泣的错觉,他觉得一辈子从来没有听过那麽好听的声音,哪怕是一朵一朵的花开似锦,一片一片的雪融冰消,觉得从毛孔开始有一种新生般的活跃和舒张。
那人,果然是在做梦吧,不然为什麽会睡的那麽熟?秦沧想。
如果那时就明白他才是特别的,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
傅步言一直在睡觉。熟睡。
医生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假设,有时说:“也许那个人一直在加班,没有睡好吧?”秦沧就骂:“我跟他天天一起加班的,那我怎麽没事呢!”
医生有时又说:“是不是他最近太疲倦了啊,遇到了什麽想不开的事情啊?”秦沧说:“有老子照著他,他有什麽想不开!”
医生最後说:“是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遇到了什麽有过节的人啊,是不是感染了什麽奇怪的毒素啊?”秦沧奇怪的看著他,说:“你是医生,有什麽感染你会查不出?”
医生很委屈的想,那个沉睡的人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什麽问题,只有控制右半脑制造幻觉的激素奇怪的分泌过多了,除非这点小事也算得上问题。
生理盐水的葡萄糖缓慢的注射到傅步言的静脉中。秦沧还恍惚记得他第一次陪傅步言来打吊针的时候,傅步言总抱怨那液体滴落的太快,撑的自己的静脉涨痛的,仿佛快破了。涨痛难忍,简直想要把针头拔出来。想到这些,秦沧不由自主的一次次把流量速度的小旋钮拧小,拧到最後不能再拧了,秦沧还是有些担心的看著傅步言苍白到透明的右手,看著那些淡淡的青筋,想知道它们会不会涨痛。
液体,滴答,滴答的滴落。用极慢的速度,秦沧轻轻的撑开傅步言紧握的手指,然後握在手中。液体滴落的很慢,所以两个多小时过去後,还剩下小半袋没有滴完。查房的护士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缓慢的速度,然後气冲冲的把按钮拨大了一圈又一圈。秦沧惊呼出声:“他会不舒服的,不能这麽快!”那护士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先生,请不要质疑,我的经验不知道比你多多少!”
秦沧犹豫了一会,只好更加握紧了傅步言的手。调整过滴速後,傅步言似乎睡得越来越不熟,眼皮下,他的眼珠开始慢慢的转动,鼻翼小小的抽动著,然後在不久後挣扎著从美梦中醒来,半撑著身体,扭曲著眉毛,第一句说的就是:“好痛,……手,涨的好痛!”
他在闻讯赶来的医生面前,用力的撕下胶布,拔出针头,却带出一连串的吓人的血迹,滴成了两米的一道竖直的红线,一时血如泉涌!秦沧一时呆了,反应过来後扑过去想止住那血。那些医生也反应过来了,七手八脚的忙乎了一阵。
秦沧只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一时什麽都不想说,只是这时傅步言却突然用没有流血的另外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满脸兴奋的跟他说。
傅步言说:“唉,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啊。”
秦沧有些生气的低骂道:“你半夜出去拿材料,怎麽跑到那里去做梦了!”
傅步言说:“不是啊,我也忘了,只记得上了楼梯,然後不知道为什麽睡著了。诶,那个梦真的很奇怪啊。”
秦沧勉强收了脾气,顺著他的话头,问:“梦到什麽了?”
傅步言低著头,微弯著嘴角,说:“我梦到一个人,穿著古时候的衣服,鲜红色,像血一样的颜色,有著宽大的袖子,站在房间里,另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看著台上的大大的铜镜,站著的人就那样挽著坐著的人的一缕头发,拿著银制的梳子,慢慢的替他梳,一直梳。你绝对没有见过那麽好看的头发,披在背上,像一片黑色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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