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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见过万岁爷。”
耳畔处传来熟悉的洋腔,顺治睁开眼就瞧见了他信赖的洋老头,看着老头子脸上毫不遮掩对他的担忧,他不禁直起身子用右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示意汤若望坐。
汤若望循着帝王的意思坐在青年身旁,才听到顺治沙哑的低沉嗓音:
“汤玛法可是奉皇额娘之命来劝朕莫要出家的?”
“是的,万岁爷”,汤若望顿了一下又低声道,“您的母亲很担心您。”
顺治勾唇苦笑,再度闭上眼睛幽幽道:
“汤玛法不用劝朕了,自从荣亲王与皇贵妃相继离世,朕的心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灵魂也是千疮百孔的,再也提不起一丝精神,凝不出一丝心力来治理江山社稷了。”
汤若望不吭声静静听着。
“朕想要在出家前将皇位给安亲王,皇额娘说什么都不同意。”
“汤玛法觉得朕这皇位究竟是让堂兄接班好,还是让儿子接班妥当呢?”
汤若望深思许久才出声回答道:
“万岁爷,微臣明白您的苦衷,幼帝登基固然要处处受到掣肘,可长久来看帝系转移的危害更大。”
“与安亲王相比,您选自己的儿子登基更好。”
“选儿子吗?”顺治低声呢喃,“选哪个更适合呢?”
“选三阿哥好,三阿哥聪慧伶俐又勤奋好学,最重要的是他小小年纪就熬过了天花,以后再也不会出痘了。”
顺治闻言用右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
时至深夜,毫无困意的布木布泰终于等到了从乾清宫中赶来慈宁宫的汤若望,却看到头发、胡子花白的洋老头羞愧的对她开口道:
“太后娘娘,微臣有罪无法改变万岁爷要出家的心思。”
布木布泰闻言一颗心瞬间坠入谷底,整个人都像是掉入冰窖里了般,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冷冰冰的。
她摆手示意汤若望告退,自己却在小佛堂内枯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小玄烨早早的从偏殿跑来正殿给自己皇玛嬷请安,却看到了一个一夜之间头发白了大半、眼睛布满红血丝的祖母。
“皇玛嬷。”
小玄烨担忧的对着太后娘娘喊道。
布木布泰招手示意乖孙上前,她将小玄烨搂在怀里就像是搂着幼年的福临一样,用带着红玉戒指、手背上长着皱纹的双手捏了捏孙子的手,轻声询问道:
“玄烨害怕做皇帝吗?”
小玄烨摇了摇头。
“为何不怕呢?你这般小,江山这般大
,社稷黎民的担子又如此之重,做皇帝是一份很辛苦的差事,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光鲜。”
“皇玛嬷,孙儿不怕,汗阿玛六岁能做的事情,孙儿已经七岁了,孙儿比汗阿玛坚强,汗阿玛能做到的事情,孙儿也能做。”
“哈哈哈哈,真是好孩子啊。”
皇太后笑着将乖孙搂的紧紧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到了小玄烨的脖子里,烫的小玄烨眼睛泛红、浑身滚烫。
弘晞也看的眼睛发酸,不由转过了身子。
……
皇帝闹着要剃度出家做和尚的事情已经在前朝后宫中传扬多日了。
朝堂与宫廷中皆是一片愁云惨淡,好在腊月二十六日,顺治十七年最后一次朝会上,已经有好几日未曾上朝的皇帝总算是出现在了金銮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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