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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念的心在狂跳,她转头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个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到了正躺在病床上将不久于人世的厉北,此刻他一定留恋着世界,却只能带着孤独的灵魂走上黄泉路。
这最后的离别时分,她还是想替他做点什么。
她颤抖着双唇,情不自禁地喊道,“初晴!”
一时之间,她又成为空荡荡的画廊里的焦点,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地向她看过来。
范初晴的背影僵了一下,略带不悦地回过头来,表情分明有些不耐烦。
宋念看到季柏尧也转身看过来,她却无暇顾及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范初晴,细弱的声音带着卑微的恳求,“我能跟你说两句话吗?”
怕她不答应,她强调,“我只耽误你一分钟。”
众目睽睽下范初晴也不敢做出太放肆的举动,她脸色阴沉,勉强挤了丝笑容,朝季柏尧颔首,“季总我过去一下。”
季柏尧没说什么,和自己的助手悠闲离开。
范初晴脸色不善,精致的妆容透出浓浓的疏离,她也没拿正眼看过宋念,只是高傲地把视线挪开,口气也不耐烦:“有话快说,我赶时间。”
她以为宋念是为上次偷偷录音的事来向她兴师问罪,因此眼神戒备,随时准备张牙舞爪进行反击,没想到宋念却开口说,“初晴,师兄这几天就要去了。”
范初晴明显一愣,目视前方的眼瞬间空洞无神,过了好半天才稀疏平常地应了一句,“哦,是吗?”
对于她这样寡淡冷漠的反应,宋念失望地垂眸不语,她尽力了,为了替师兄伸张正义,她已经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混乱不堪,她无意再对范初晴再多费口舌,今天把话带到,她已经尽到职责。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去忙吧。”
说完,她转身对一旁的江女士道歉,“对不起江女士,怠慢您了,不知道您对新生代画家了不了解,我带您去那边看看,有好几位是我的师兄师姐呢。”
她与范初晴陌路人一般擦肩而过,假装没有看见她紧抿的唇,还有盈满水汽的眼角。
“已经……已经不行了吗?”背后颤抖的声音叫住了她。
宋念停住脚步,心里确定,范初晴对师兄还是有情意的,也许比她估计的,要多一些。
她的语气透着深重的无奈,和哀伤过后的平静,“已经昏迷两天了,医生说,熬不过一个礼拜。”
画廊的事情忙完,宋念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医院,到师兄病房前她去了找了趟楼下骨科,避开她姐,拐到病房给自己外甥桑桑带去了肯德基,这小滑头已经与她这个新任姨妈十分熟稔,听说她在外面,不客气地要她带烤鸡翅,姐姐宋曦似乎很不喜欢小家伙碰这些快餐食品,连带的傅岩也不敢忤逆,就怕她姐河东狮吼。
桑桑只好找她作弊解馋。
回到师兄所在的肿瘤病房,宋念和另一个师妹衣不解带地陪着他家人一晚,晚上仅睡了三个小时,隔天一早正歪倒身子睡得人事不知时,被小师妹摇醒,女孩子的眼神晶莹透亮,闪烁着喜悦,“宋师姐,你快醒醒,厉师兄醒了。”
宋念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一下子跳起,动作过猛,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但她顾不得这些,直接奔向病房,却见师兄床前围满了医生护士,而他的老父老母相互扶持站在一旁,紧张又略带绝望地看着医生们给他检查。
厉北的身体已经被癌细胞吞噬地不成人形,他的脸颊深深地凹了进去,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还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微睁着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他还没被死神带走。
床上躺着的,是她曾经在树下对着她谦谦柔笑的男人吗?是同一个人吗?为什么他的面目那么陌生?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蓦然想起了妈妈临走时蚀骨的绝望,宋念感到窒息,悄悄地从病房退了出来。
这一天厉北的精神似乎好起来了,甚至喝了几勺清粥,意识也清醒,还能和父母亲人说上几句话,他的父母一刻不停地在床边守着他,小声与他说话。
宋念一直守在门外没有进去,神思恍惚,小师妹在边上捅捅她,面带犹豫,“师姐,师兄是不是回光返照。”
宋念不吭声。
她知道,是回光返照,厉北在走之前跟他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妈妈之前也是这样,弥留之际精神突然好转,那一天跟她们说了很多话,在他们以为她会好转时,隔天永远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她低头不语,病房门却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厉北的母亲,她擦拭着眼角的眼泪,对她说:“小宋,小北叫你进去,他想跟你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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