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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手,敲门,门里面是禁区,非但我从未涉足,但凡是女人都从不踏入一步。就连赛丽娜·乔伊也不来这里,屋里的清洁卫生由卫士们负责。屋内到底藏有什么秘密,藏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男性图腾?
屋里人让我进去。我打开门,走进去。
这是另一个天地,正常生活的天地。我得说:这另一个天地里的一切看上去像正常生活。屋里有一张书桌,这是不用说的,书桌上有台电脑通话器,桌子后面是一张黑色的皮椅。另外,桌上还有一盆植物,一个笔架及一些纸。地上铺着一块东方风格的地毯,还有一个没有生火的壁炉。此外屋里还摆着一张套着棕色长绒布套的小沙发、一台电视机、一张茶几和几把椅子。
可是环绕四壁的全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各种各样的书,铺天盖地,显眼夺目,既没有上锁,也没有藏在箱子里。难怪我们不能进入此地。它是这块禁地里的绿洲。我尽力不让自己死盯着那些书。
大主教站在没有火的壁炉前,背朝着它,一只胳膊肘靠在壁炉架上的雕木装饰那儿,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这种精心作出的姿态是那么的装腔作势,就像旧时乡绅的习惯做派,或是哪一本用有光纸印刷的通俗男性杂志上老掉牙的挑逗动作。也许他事先便决定好了等我进来时要摆出这种姿势。也许在我敲门的当儿他赶忙冲到壁炉旁,立定在那里。他还应该拿块黑布遮住一边眼睛,再戴一条上面印有马掌的围巾才是。
我尽可以任这些念头断断续续地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暗地里的嘲弄。不,是恐慌。事实上我感到惊恐万状。
我一声不吭。
“把身后的门带上。”他说,声调愉快。我关上门,重又转过身。
“你好。”他说。
这是过去人们打招呼时的用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有好些年了。此时此地这话听起来有点格格不入,甚至有点可笑,就像一个时间上的后空翻,一个特技动作。我一时想不出用什么合适的话来应答。
我想我就要哭出来了。
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因为他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困惑不解,微微皱着眉头,我愿意把它理解成关心,虽然它可能只是表示生气。“来,”他说,“你可以坐下。”他为我拉出一把椅子,放在书桌前面。自己则绕到桌子后面坐下,动作缓慢,令我觉得又是经过精心策划的。这个动作告诉我,他把我叫到这里来,不会以任何方式违背我的意愿哪怕碰我一下。他微笑着。不是奸笑也不是淫笑。只是微笑,普通的微笑,友好但又保持一定距离,仿佛我是窗台上的一只小猫。一只他只是看看却不打算买的小猫。
我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腿上。我似乎感到穿在红色平跟鞋里的脚没有触到地面。可实际上当然不是如此。
“你一定觉得奇怪吧。”他说。
我只是望着他。本年度最精彩的轻描淡写,这是我母亲使用的词汇。过去使用的。
我觉得自己像棉花糖:用白糖和空气制成。用力捏紧,我就会变成滴着粉红色糖水的软塌塌、湿乎乎的一团。
“我想这是有些奇怪。”他又说,仿佛我已经回答了他。
我想我得找顶帽子戴上,在下巴上扎一个花结。
“我想……”他有些犹豫。
我硬撑着不让自己身子探向前去。什么?他说的是什么?他想怎样?他想要什么?但我竭力不让自己把急切的心情流露出来。买卖就要成交,目前正处在讨价还价的阶段。谁沉不住气谁就必亏无疑。除了出售,我决不透露任何东西。
“我是想……”他继续道,“听起来会很可笑。”他确实看上去很不自在,更准确的字眼应该是局促不安,过去男人们都是这副模样。他的年纪足以让他想起如何表现那副模样,想起女人们曾经多么喜欢男人的那副模样。如今年轻一代的男人已不会使用这些花样。因为他们从没有使用它们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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