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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虽然是清净地,但以其无私反成其私,是众所周知的藏宝圣地,自古以来宝物失窃的案例不在少数,李意阑颔首以示会意,随口又起了个话题:“上个月初一,寒衣节,大师出现在坟场,是去祭奠某位故人了么?”
知辛平静地说:“不是,我在此地并无故人。那天,我在东街炉苏桥边的榕树下参访,入夜以后看见有人从东街跑来,说是坟地出了鬼怪,便过去看了看。”
李意阑暗自记下关键字眼,继续问道:“大师可还记得,过去的时候那里的情形如何?”
知辛微微错开目光,似乎回忆了片刻:“很乱。我抵达时,众人围住了那座坟,我借过进入,那具女骨坍缩在墓碑前方,并无任何动作。有位妇人在旁边啼哭,从她的话里听来,好像是那具白骨的母亲。”
散点透视构图法需要尽可能详实的细节,李意阑一边追问,一边提醒自己注意语态,不要入戏太深,将人当成嫌犯来问了。
李意阑:“大师请帮我想想,是否还记得当时那具白骨的姿态?”
知辛:“……抱歉,不太记得了。”
李意阑:“无妨,白骨身上可有异常,比如异光,或者异物?”
知辛:“或许有,我未有注意。”
李意阑:“那妇人当时,是在白骨的左侧还是右侧?”
知辛:“在右。”
李意阑:“她可有靠近触碰过白骨?”
知辛:“我到之后没见她碰过,她……很想靠近,也很害怕。”
李意阑:“那其他人呢?”
知辛:“有位施主上前辨认过白骨上的字,官府的两名衙役将其打横放置,仵作验过骨,除此之外,当时靠近的人……”
他想了想,接着目光直接地对了上来:“好像就只有我了。”
李意阑并不意外,这细节江秋萍之前有些耳闻,已经告诉过他了,说是有个和尚替白骨念过往生咒,这时看来就是大师无疑了。
他应了一声,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诸如知辛念经的方位、身边左右是谁、相貌如何等等。
问题多了,李意阑慢慢就记不住了,他也不强装聪慧过人,立刻叫狱卒拿了笔墨,伏在桌上边写边说。
他书写时,知辛就在对面等待,闲来无事只能去看他的字。
李意阑的字写得一般,笔锋却重得很,力透纸背,行云流水地一贯连笔,跟他这个人表现出来的稳重有些格格不入,都说字如其人,知辛思维发散,心想这人此般皮相之下,谅必也有几分意气风发。
人生八苦似乎没能在他身上留下烙印,知辛气质和睦,与之谈话如沐春风,一个时辰悄然流逝,李意阑没觉得自己说了多少话,也没注意到自己咳了好几次,寄声倒是注意到了,很快就上门揪人来了。
三更露最寒,华盖有疾的提刑官该去烤炭火盆了。
至于江秋萍等人,适时正审得眉飞色舞,寄声叫不动人,也不太关心这些人健壮如牛的身体,只单独拉着他的六哥去休息了。
李意阑走前将知辛送回了牢房,告知道:“大师,如果顺利,明日你就能离开了。”
知辛轻轻地点了下头,转身进了那一方牢笼,谁也没注意到他抬脚时顿的那一下。
佛医文理不分家,他也算半个医者,其实有义务提醒李意阑切忌过于操劳,可垂眸时看到了自后方照来的一双影子,便什么也没说。
那个叫寄声的小厮活泼开朗,提醒的话想必没少说,可结果也无非就是如此,李意阑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是什么原因,知辛并不想过多地探究。
月色如纱,墙角的梅花无声无息地又开了几朵。
十二月初四,辰时刚过,衙门粮厅。
厅里只有吴金,李意阑抬脚进了门:“秋萍和张潮呢?”
吴金嘴里有个肉包子,塞得张不开嘴,寄声只好体贴地在他背后哈欠连天:“江秋萍牢里去啦,张潮到坟地画画去了,之前我给你打水洗脸的时候叫过他们,屋里没人。”
李意阑坐到饭桌上拿筷子,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有升迁的途径,这些人都该是栋梁之才。
早饭才用到一半,谢才就将画师找齐了,十个人分成两排站在大堂里,神态都有些局促不安。
李意阑说明用意,又让不着调的寄声出了几道题目来考察功底,花了一个多时辰留下了四个人,剩下的打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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