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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睡着人的宅子既封闭又敞开。如同耳朵,它可以抵制轻易的穿透,却无法应付攻击。好在加勒比地区不存在恐惧。盯视熟睡者的无眶之眼算不上威胁——那不过是一种警醒,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因为那样的眼睛没有眼睑,也没有盈亏。在加勒比,没人谈到弦月或半月。月亮总是圆的。总在漂泊和好奇。月亮对它看到的东西从不感到惊异,却也绝不厌烦:一对做仆人的夫妻背对背睡觉。男人只穿睡裤,光着上身来抵御热气;他妻子则穿着高级密布衣裤,连脖子都不露,表示对热气毫不在乎。他们的安全感在后背上。双方都感觉得到它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知道其配偶稳定又能干的脊柱就在转身可及的距离内。所以他们的睡眠是平静的,相互支持的,不像楼上那个穿一身棉布睡衣的老人。他白天在花房里会不时打盹,以致晚上难以入睡。有时他需要半球形杯的白兰地才能入眠,即使如此,他仍会在自言自语中打发掉整夜;先是和手腕悄悄聊天,然后把听到的、需要传达的消息告诉天花板。一旦他说得痛快——找准了词,甚至拼出了一些关键词——就会像个可爱的小男孩一样高兴地轻笑起来。睡在另一间卧室的妻子已经小心地爬上楼梯上了床,她拿着装好并锁上的行李箱来到门边:她涂过指甲,皮肤上擦了点油,头发别好,牙也刷过了——满口牙齿都闪亮而整齐。她的呼吸依然很急促,因为她刚做完十二分钟的加拿大空军体操。后来她的呼吸减缓下来,在她睡觉用的面罩下是紧贴平静的眼皮的两颗浸过金缕梅汁液的棉球。她对睡眠充满希望,因为今晚她可能会做个该做的梦。与她的卧室一门之隔的隔壁(她已有一年没在这栋宅子中居住,特意选了一间客房而非主卧自用),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还大睁着眼。又是这样。她刚躺下就立刻睡着了,但一小时后就被关于大帽子的梦骤然惊醒。那是漂亮的女式大帽子,就是瑙玛·希拉、梅·韦斯特和珍妮特·麦克唐纳戴的那种,尽管她这种年龄不会看过她们的电影,即使看过也不会记得。羽毛。面罩。花朵。檐是扁平的、下垂的、卷起的和圆的。那些帽子在一阵飘忽后包围了她,惊醒了她。她躺在那里,在月亮的目光的注视下,不明白那些帽子何以对她如此不齿和拒斥。她才放弃寻觅恐惧的核心,便又想起了并非梦境的另一个画面。两个月之前在巴黎,有一天她去购物。那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之一——天气晴好,喜讯频传,她决定办个聚会来庆祝一番。她给所有她喜欢的人和一些不太喜欢的人都打了电话,然后驾车一路驶向十九区的那家超市。她清单上列出的东西一定应有尽有,不必考虑替代品和折中物。格雷少校牌酸辣调料,地道的褐色大米,新鲜的西班牙辣椒,罗望子果皮,椰子和两只羊羔的胸肉片。还有中国蘑菇和芝麻菜,棕榈心和博陶立牌的托斯卡纳橄榄油。当你刚刚被选作《伊人》杂志的封面女郎,当接二连三的纨绔子弟和嗓音沙哑的男人给你打来电话或是乘着载有波尔多白葡萄酒、三明治和小乐队的南斯拉夫旅游车到你的门外尖声喊叫,还有,当你收到一个魅力不减的老男人的信,说委员会对你的口试感到满意的时候——嘿,这会儿你到超市去买材料,准备一纸东方人为西方人设想的丰盛又平庸的菜单来恶心他们,这却会被印到《服饰美容》和《伊人》杂志里,用一种让一个二十五岁的女性印象深刻的方式:她在决定不对媒体撒谎时会显得如此年轻,而媒体却给了他们认为才十九岁的面孔一副年届三十的女人的嘴和眼。
在如此仁慈的环境中,既然知晓她既聪明又走运,购物单上的一切自然注定买得到。当幻象凝聚成一件黄色的连衣裙时,吉丁就不敢说那并不是她购物单的一部分了——对椰子和罗望子果皮的补充,有点像酸橙和西班牙辣椒的配料。这又是她的幸运。那幻象本身其实是一个身材过高的女人。吉丁清楚,在那女人长长的金丝雀黄的连衣裙下,是太过丰满的胸和臀。经理会笑着目送她走出门厅,因此,她和其余的人为什么要在店里目瞪口呆呢?是她的身高吗?是衬着金丝雀黄色连衣裙的柏油色的皮肤吗?那女人在货架间走过,她多色的便鞋似乎在地板上踩出了金子的印迹。她的两颊上各有一个倒V字形的印记,她的头发用和她的连衣裙同样颜色的头巾固定成型。货架间的人们都毫不尴尬地直盯着她而不侧目斜睨。她既没挎篮也没推车。她所有的只是那身黄裙和多色凉鞋。吉丁将手推车掉头,又回到货架间,她告诉自己要再看看蔬菜。那女人在奶品区低头打开一个纸盒,挑出三个鸡蛋。然后她把右肘放在左手上,把鸡蛋举在耳垂和肩头之间。这时她抬起眼来,人们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强烈得简直能烧光睫毛的东西。
她举着鸡蛋,沿通道缓缓走向收银员,而收银员则试图告诉她,鸡蛋是成打或半打卖的,单个不卖——但她必须抬眼看进那双美得让睫毛相形失色的秀目来解释。收银员把话咽了回去,她想再试一次,那女人却伸手从黄色连衣裙兜中掏出一枚十路易硬币(铸于17世纪的法国金币。)放到柜台上,转身便走。她走远了,在身后的地板上留下金色的轨迹,把所有人抛在后面。她左臂拢在腰间,右手举着那三个粉白色的鸡蛋,她走到门口时两只手又该做什么呢?谁都不知道。把手肘从手掌中移出去推开门吗?再转回来要一个纸袋吗?把鸡蛋放进衣兜吗?每个人都在心中祈求着她不要做那些,而是幻象般穿过玻璃飘出去。她确实这样离去了。其实他们不必操心,因为只要踩上门前的垫子,门就会开了。不过长久以来,他们已经忘记或是习惯了这点,直到那女人带着至高无上的美人的自信走到门前,门在沉默中遵从地打开为止,他们才亲眼得见。
吉丁现在不会承认,但当时在超市里,她和其他人一起透不过气。只是那么一点,只是突然吸了一口气,只是片刻的吸气,然后那个女人中的女人—那位母亲/姐妹/她,那个难以被影像记录的美人—就把人们的呼吸都带走了。
那女人走过超市橱窗时,吉丁的目光追随着她的侧影、她的背影——一路追随到不再有玻璃橱窗的世界尽头。而在那里,就是在那里——就在即将让世上的全部美好、生命与呼吸消逝的灾难来临前的瞬间——那女人猛地向左转头,径直看向吉丁。那双不需要睫毛的美目转向吉丁,双唇微启,齿间喷出一道唾液的箭,射向人行道和倾倒的心。其实这本就无所谓。你一旦堕入爱河,气恼就是多余的,侮辱是不可能的。你嘴里咕哝一声“婊子”,但那种饥渴绝不会离去,绝不会合上。它明摆在那里,随时会被另一条金丝雀黄的连衣裙、另外三只握着白色鸡蛋的柏油色的手指,或是足以烧光睫毛的美目所勾起。
吉丁的好运还在继续。晚餐家宴令人难忘,堪称无懈可击。生活如同芝麻菜叶一般碧绿而优美地弯曲着。毫无瑕疵。没有眼泪,也没有褐斑。她总能买到购物单上的东西。嗓音沙哑的英俊男人想娶她,和她共同生活,支持、资助和推广她。秀外慧中的女人想做她的朋友、知己、爱侣、邻居、客人、玩伴,邀她做客,做她的仆妇、学生,或只想住在她近邻。一个幸运的姑娘——为何抛下这种生活,给老亲戚打长途电话,给一位富有、对她唯命是从的旧识写兴致勃勃的请求信或求助信,甚至当她购物清单上的东西在巴黎应有尽有时随便登上法国航空公司能提供的任何一架航班飞往多米尼加?什么都不缺,连一个拥有烧光睫毛的眼睛的黑女人的唾沫都有。
吉丁溜下床铺,走到窗前。她跪到地上,双臂交叉放在窗台上,把头抵在窗玻璃上。她把手背举到嘴边,用牙齿轻咬着柔软的皮肉。她揣摩不透,那女人侮辱的姿态为什么会使她出轨——把她震离常规之外。她为什么想让那女人喜欢和尊重她。那诚然让她把兴趣从杂志封面和学位中抽离。在窗外,她能看到溶溶月色下小岛另一侧的群山,如瓦莱里安所说,那就像一百名骑手骑着一百匹马。小岛就是因此而得名的。他曾经指着远处的三座山峰给她看,但吉丁初来时陪伴她们周游全岛的玛格丽特却对此只字未提。一个骑手。只有一个。因此岛名中的“骑士”用的才是单数。一名法国士兵骑在一匹马上,而不是一百名。这个故事她是从一个邻居——瓦莱里安售出住房的第一家买主——口中听说的。但瓦莱里安还坚持他自己的故事,他更喜欢百骑的说法,觉得它更准确,因为他是听米歇林医生讲的,医生住在城里,对全部故事一清二楚。“他们还在那儿,”他说,“如果你在夜里走到那地方,还可以看见他们呢。不过我认为我们不会相见。如果他们像故事里讲的那样一直骑马奔驰,就会和我一样疲乏了,我可不想遇见比我老、比我累的人。”
也许他们并不老,吉丁望着窗外想。也许他们还年轻,还在骑马。一百个人骑着一百匹马。她想象着一波又一波的骑士,可不知为什么,她又想起了在巴黎邂逅的黄裙女人。她又爬上床,竭力确认困扰着她的感情。
那女人在某种程度上让她感到孤独。孤独又虚伪。或许是她反应过度。那女人出现时她正面临一个重大抉择:在那三个嗓音沙哑的男人中,有一个是她最想嫁的,那人最急于娶她,是个令人激动、机灵、有趣、性感……的男人,是吧?我猜我要嫁的男人是他,不过我不知道他想娶的人是我或者仅仅是个黑人姑娘?而如果他要的不是我,只是长得像我、言谈举止也像我的任何黑人女孩,当他发现我讨厌大耳环,我不需要拉直一头鬈发,明戈斯(查尔斯·明戈斯(1922-1979),美国爵士音乐家,首创在即兴独奏中使用多种伴奏方法。)只会让我昏昏欲睡,有时我还想尽情释放躯体内的灵魂——不是美国人,不是黑人——只做我自己,这时他会怎样?假如我们婚后他和别人睡觉,我该怎么办?我会有他带妮娜·冯去度周末时的那种感受吗?他说,他对我的反应感到惊讶。我们不该对彼此坦诚吗?他不要以谎言维系的关系。我呢?后来我们下了决心,订下日期——没有婚礼,只有婚姻——他扔掉了旧床垫,买了个新的,他说这是让我们在上面一天天变老的新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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