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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冲使的是一柄厚背斫山刀,横刀一立,把程浩的狼牙棒碰了回去。石冲虎口酸麻,身形微晃;程浩气血翻涌,胸口发热,也是立足不稳,禁不住退了两步。
双方拼了一招,气力竟是一般大小,谁也没有吃亏。程浩碰上对手,杀得性起,一声大吼,狼牙棒又再横扫过来。石冲心想:“老狼未出,我可得保留一点气力。”当下一个盘龙绕步,避招进招,迅速使出“凤凰夺窝”的招数,身随刀走,反客为主,一下子就抢了程浩所占的有利位置,刀锋以“斜切藕”的式子削出。
石冲这一个飞身夺位,完全是以巧降力的打法,刀法一展,程浩的左右中三路,全都在他的刀光笼罩之下,镖队的人,轰然喝彩。
程浩大声喝道:“我与你拼了!”他比石冲高半个头,狼牙棒猛打下去,心里想道:“我拼着受你一刀,也要砸碎你的天灵盖!”他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石冲的一刀未必斫得中他的要害,他这一棒打下去,却可以取了石冲的性命。
镖队的人本来是在大声喝彩的,此时见程浩使出了如此凶暴的打法,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登时全场静寂,人人都是捏着一把冷汗!
刀光剑影之中,只听得“铿”然一声,程浩横跃三步,石冲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位,手抚刀背,微笑说道:“多承少寨主让了一招!”
程浩低头看时,只见狼牙棒上的铁钉已经断了三口。他这一棒是自上而下的打下去的,石冲用斜切藕的刀式削上去,削断了棒上的铁钉,而未伤及他的手臂,这一刀当真可说是使得恰到好处!镖队的人松了口气,这才喝得出彩来。
按说程浩输了一招,就该认败,可是他动了野性,却是不肯服输,满面通红之下,依然又是退而复上,狼牙棒再打过来,喝道:“姓石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有本事,你把我的首级拿去。”
镖队的人不齿程浩所为,冷嘲热讽之声此起彼落,有的说道:“好个泼皮无赖,死不要脸!”有的说道:“石大哥,不必和他客气,剥下他这张狼皮!”
程浩受激,怒吼如雷,狂冲猛打。石冲对付他这样拼命的打法,也还不敢不凝神应战。转瞬间两人又斗了十来招。石冲心里想道:“我若杀了他,这窝野狼一定要和镖队拼命;但不杀他,这厮却又不知进退,倒是教我好生为难了!”要知石冲是个资历极深的老镖师,临阵必定考虑周详,顾全大局的。虽然他曾声言要剥狼皮,那只不过吓吓对方,兼之口头不能示弱而已。
老狼程彪看得眉头紧皱,说道:“不要蛮打!”可是程浩已打得发昏,虽得父亲指点,也是不能冷静下来。
石冲给他杀得火起,心里想道:“人不伤狼狼要伤人。好,这厮既是不知进退,我不剥狼皮也要剥他面皮!”当下使出了一路泼风刀法,把厚背斫山刀舞得虎虎生风,登时就把“青狼”程浩迫得手忙脚乱。要不是他想选择不是要害之处才斩一刀,早就可以把程浩伤了。
程彪眉头一皱,说道:“玉儿,你上去把你的大哥替回来。”原来在程彪的四个儿子之中,“白狼”程玉虽然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但本领却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高,是以程彪叫他去接替长兄。
话犹未了,只见刀光一闪,石冲已经使出了一招杀手,拨歪了程浩手中的狼牙棒,眼看刀尖一挺,就要在程浩身上搠个透明的窟窿!
程玉叫声“不好!”疾忙跑去,人还未到,忽觉微风飒然,一条黑影从他身旁掠过,石冲的刀尖此时正是堪堪的就要刺到“青狼”程浩身上。
忽听得“当”的一声,石冲的那柄厚背斫山刀给一根烟斗压住,竟是动弹不得。原来从“白狼”程玉身边掠过的那个人正是老狼程彪,恰好及时赶到。
石冲的厚背斫山刀有五六十斤重,程彪小小的一支旱烟袋只是在刀背上轻轻一敲,便把他的大斫刀压了下去。石冲只觉虎口酸麻,刀背就似给千斤巨石压住一样,想要把刀尖向前移动分毫都不可能。
程彪哈哈笑道:“石镖头,好刀法!小儿冒犯虎威,还望高抬贵手。”
石冲又惊又怒,满面通红,用足气力,把大斫刀抽了出来,说道:“程舵主要来较量,石某敢不舍命奉陪?”为了顾全虎威镖局的威名,明知不敌,也绝不能丢了镖局的面子。
镖队的人哗然指责:“儿子输了,老子又来,好不要脸。”“对付咱们的一个镖头,也要用上了车轮战,嘿,嘿,这也很好啊,当真是抬举了咱们了。”
孟霆正要出去,只见程老狼已把烟杆收回,叨着烟斗,悠悠地吸了两口烟,笑道:“这一场当然是石镖头赢了,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儿子,他不知天高地厚,却是想再领教领教石镖头的高招。石镖头若是怕车轮战,那也就算了。”
众人这才知道,不是程老狼要和石冲较量,而是代他的小儿子向石冲挑战。
石冲怒道:“我怕什么车轮战,老狼也好,小狼也好,来吧!”
镖队中有一人挺枪而出,说道:“石大哥,不要中了激将之计,待我来会一会这头白狼。”这人是虎威镖局中四大镖头之一的徐子嘉,在镖局中的座位,仅次于石冲,但年轻力强,枪法纯熟,人称“白马银枪”,论起真实的功夫,恐怕还在石冲之上。
徐子嘉曾在江淮地区走过私盐,对程家五狼的底细比较清楚,知道五狼之中,除了老狼程彪之外,就要数到“白狼”程玉。石冲已经恶斗了一场,徐子嘉恐防他气力不加,吃了“白狼”的亏,是以挺身而出,将他替下。
“白狼”抱拳一揖,朗声说道:“程玉末学后进,素仰贵局盛名,但求得方家指教。哪一位镖头肯来赐招,程某都是感激不尽。”程玉生得眉清目秀,一表斯文,说起话来,又是这样彬彬有礼,镖队的人听了,无不诧异。心中俱是想道:“怎的这个小老弟却是和他的哥哥完全两样?”
镖队的人不知底细,只有徐子嘉知道,这个“白狼”外貌斯文,看来不似哥哥粗鲁,其实却是十分阴险,比他的三个哥哥都难对付。不过“白狼”程玉只有二十多岁,徐子嘉自忖凭着自己手中这根烂银枪,即使未必能胜,也不至于败了给他。
当下徐子嘉提了银枪,上前还了一礼,说道:“少寨主客气了,请亮兵刃,在下奉陪。”程玉道:“不敢,你们远来是客,还是请徐大镖头先行赐招。”
那小姑娘噗嗤笑道:“又不是对亲家,哪有这许多话说?你们不怕腻,我可是等得不耐烦呢!”
徐子嘉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寨主接招!”一晃手中枪,枪头的红缨颤起了二尺多的圆轮,银枪红缨,就似一团红霞裹着一条白练,向前扎去,好看之极!一招刚出,已是赢得一片彩声。
程玉赞了个好字,亮剑出鞘,一捏剑诀,步伐迅疾,剑走轻灵,把徐子嘉的银枪拨开。跟着抖腕欺身,猛地就是“拨草寻蛇”,斩向徐子嘉的右腿。
徐子嘉心中一凛:“这厮的剑法果然灵巧。”连忙一个旋身,枪锋从左往右一领,刷地直奔白狼胁下的愈气穴,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程玉立即变招,攻中带守,不让徐子嘉有可乘之机。闪开银枪,一招白鹤亮翅,剑削徐子嘉的琵琶骨。这琵琶骨是人身的要害之处,徐子嘉焉能给他削着,当下用了个斜插柳的招数,一跨右腿,身往左斜,往外一磕,随即展开了“银枪三十六式”独门枪法,红缨飞舞,枪尖乱颤,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斗起来宛如腾蛇翻浪。程玉的一口剑遮拦刺削,使到急处,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双方当真是旗鼓相当,难分高下,转瞬间已是斗到三十招开外。
徐子嘉起初以为程玉武功即使不错,年纪毕竟还轻,火候定然未到,时间稍长,总可以找得到他的破绽,哪知连斗了三数十招,徐子嘉不论招数如何紧,对方仍是能够应付裕如,教他递不进枪去。
群盗虎视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着急,暗自想道:“敌众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办。我若是连一头乳狼也打不过,岂不令镖队的人泄气?”
高手搏斗,怎容得气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气,接连使出进手招数,激战中忽见程玉挺身展剑,好似只顾拨枪,却忘了封闭门户,上身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徐子嘉以为有机可乘,刷的一抖银枪,“白蛇吐信”直向程玉的丹田点去。程玉陡地一个“旱地拔葱”,平地拔起了七八尺高,把这一招闪开。徐子嘉一枪刺空,却大喝一声:“着!”右手抓着枪杆,抡得这杆枪虎虎生风,刷的就是一个盘打。这是徐子嘉独门枪法中一招险中求胜的绝招,以为白狼身子悬空,决避不开他的连环盘打,哪知程玉是故意卖个破绽,诱他上当的。徐子嘉这一招凌厉的后着,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剑光枪影之中,只见程玉疾如鹰隼般的从徐子嘉左肩头上飞掠过去,程玉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徐子嘉的连环盘打,竟然连他的鞋底都没碰上。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程玉已经到了背后,出剑刺他的脑袋。
徐子嘉也非等闲之辈,在这性命俄顷之际,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头也不回,反手一枪,枪尖从腋下反刺过去。
这一下若是双方招数用实,徐子嘉的后脑定要给程玉的利剑刺穿,程玉的胸膛只怕也要开一个洞。不过,徐子嘉若然脑袋中剑,必死无疑;程玉胸部受伤,却不一定丧命,是以若论形势,还是徐子嘉更为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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