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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南星刚自墙头跳下,蓦听得一声喝道:“照打!”这人是六合帮的一个大头目。身长七尺,双臂有千斤之力,使的兵器是个独脚铜人,也有七十二斤之重。他在园中,历南星在内院和史白都的恶斗他看不见,因此也就不知玄铁宝剑的厉害,自恃械重力沉,丝毫也不把似个文弱书生的厉南星看在眼内。
厉南星喝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那人冷笑道:“好个会吹牛皮……”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厉南星已是一剑劈在铜人身上,劈得铜屑劈落,火星蓬飞,那个大头目“登登登”的连退三步,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便即倒下去了。原来他虽没有给宝剑斫中,但已是震得五脏六腑全都翻转,气绝而亡。可是他的独脚铜人却还没有给宝剑劈开。
厉南星把眼一看,只见金逐流在假山那边正在受着三个人的围攻,一个是文道庄,另外两个是列名六合帮四大香主中的焦磊和圆海。这两人是顶替董十三娘来作文道庄的助手的。
金逐流在三大高手围攻之下,颇处下风,不过仗着身法轻灵,急切之间,文道庄也是奈他不得。
厉南星又惊又喜,叫道:“贤弟,我来了!”奋力一跃,一剑向文道庄刺去。文道庄反手一拂,这一拂蕴藏着“三象神功”的威力,厉南星腰胯受伤,下盘不固,不由自已地打了个盘旋,转过一边。恰好和焦磊正面相对。
焦磊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出身,性极凶狠,以为有便宜可拾,猛的一刀就向厉南星斫下,青符道人远远看见,大吃一惊,连忙叫道:“四弟,小心!不可硬拼!”可是已经迟了。刀剑相交,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响过,焦磊的厚背斫山刀断为两段,这还不止,连他的一条手臂也给玄铁宝剑齐肩切了下来,痛得他登时晕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厉南星手起剑落,又向圆海劈下,圆海听得青符道人的警告,心中一凛,不敢硬拼。可是依然避不开厉南星这一剑,“当”的一声,圆海的戒刀也给削断。幸而他不是以力相拼,戒刀虽断,却没受伤。不过也给震得气血翻涌,接连退出了七八步,方能稳住身形。圆海断了戒刀,就像斗败了的公鸡折断翅膀一样,不敢上前再战。
史白都飞快地赶了到来,手中提着那个大头目的独脚铜人。原来他是因见玄铁宝剑的威力太强,普通的刀剑实是难以抵挡。因此在这大头目身亡之后,临时灵机一动,遂拾起了他的独脚铜人,希望能够仗着这件兵器来克制厉南星的玄铁宝剑。
董十三娘跟着来到,再次上前,换了一条长鞭,和文道庄联手合斗金逐流。
恶斗再度展开,史白都高举独脚铜人,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厉南星砸下。厉南星横剑疾劈,金铁交鸣,如雷震耳。铜人身上损了一个缺口,但厉南星却给震退三步。厉南星心头一凛,暗自想道:“我的内家真力比不上他,应当在剑法上求胜。”
史白都喝声:“撒剑!”跨步欺身,一招“横云断峰”,铜人拦腰疾扫。厉南星冷笑道:“不见得!”玄铁宝剑扬空一闪,抖起了满空错落的剑花,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铜屑纷飞,宝剑仍然紧紧握在厉南星手中,史白都的独脚铜人却已是遍体鳞伤。
原来厉南星用的这招乃是金世遗所授的追风剑式,当真疾似风刮,快如闪电。瞬息之间,已在铜人身上连刺了十七八剑。剑光恍若蜻蜓点水,一掠即过。史白都的猛压之力,还未能够完全发挥,厉南星又已收招换式了。这么一来,史白都就打不落他的宝剑,而他仗着宝剑的锋利,却可以“戮伤”史白都的铜人。
不过史白都改用了沉重的铜人,比起用普通刀剑总是要好得多了,铜人虽然遍体鳞伤,却还可以抵挡玄铁宝剑的威力。
厉南星吃亏在腰胯受伤,下盘不稳,跳跃不灵,时间稍长,难免感到吃力。好在史白都改用了沉重的兵器,一时间也还未能熟手。铜人笨重,不若宝剑的轻灵。是以在恶斗之中,还是厉南星攻多守少。
另一边,文道庄与董十三娘联手,和金逐流打得难解难分。金逐流使出浑身本领,勉强扳成平手,他是胜在剑法精奇,轻功超妙,但内力则是稍稍不如对方。文道庄得董十三娘之助,在防守上减了几分威胁,“三象神功”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二三十招过后,金逐流虽然还可抵挡,额角亦已见汗。
激战中厉南星叫道:“贤弟,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红英,她……”
金逐流道:“先闯出去,你再慢慢和我说吧。”
厉南星道:“我一刻不告诉你,一刻心里不能自安。”
金逐流苦笑道:“我知道了,你我还是好兄弟,我不会怪你的。”
厉南星只道他已听到了他和史红英所有的说话,松了一口气,心里想道:“这件事若是由我说出,实也难免彼此尴尬,他既然都听到了,那是最好不过。”如此一想,自慰自解,于是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他说话之际,心情略分,给史白都乘机猛攻,登时手忙脚乱。说话过后,虽然连忙镇慑心神,却已不能扳回平手。
金逐流是个武学大行家,心里想道:“这样打下去,时间久了,我和厉大哥只怕难免都要吃亏。”心念一动,忽地斜身窜出,叫道:“厉大哥,我和你换一个对手!”
金逐流疾如鹰隼穿林,刷的一剑,就指到了史白都背后的“风府穴”。史白都身手端的不凡,在背腹受敌之下,霍的一矮身躯,抡起铜人,一个盘头疾扫,把厉南星迫退,只听得“当”的一声,金逐流一剑刺在铜人身上,剑点也给他荡歪了。说时迟,那时快,厉南星已是跳出圈子,迎战文、董二人。
史白都这一招用得险极,虽然荡开了金逐流的长剑,头皮也感到一片沁凉。史白都大怒喝道:“好呀,你这小子要来送死,我先成全你吧!”
金逐流笑道:“我只有一条性命,有本领你就拿去,用不着先吹牛皮!”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就在说这几句话的片刻之间,已是闪电般的攻出了六六三十六剑,杀得史白都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原来论真实的本领,史白都虽然在金逐流之上,但因他使用的兵器十分笨重,用来克制厉南星的玄铁宝剑甚有功效,用来对付轻功超卓的金逐流,却是不够灵活了。金逐流和厉南星掉换对手,就是为了这个缘故。
金逐流料得很准,厉南星摆脱了史白都的纠缠之后,文、董二人果然拦他不住。厉南星仗着玄铁宝剑的威力,横冲直撞,文道庄还勉强可以周旋,董十三娘却近不了他的身子,长鞭远远打来,厉南星信手一剑,就把它削断了。玄铁宝剑使开,光芒四射,周围数丈之内,都在他的剑光笼罩之下,普通兵器,一碰即折。
史白都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冲杀过去,阻拦厉南星逃走,可是金逐流的身法却比他灵活得多,史白都只要一迈步,不论转到什么方向,金逐流明晃晃的剑尖总是对准着他。史白都空自暴怒如雷,却还必须力求自保。
厉南星挽起玄铁宝剑,呼呼呼连劈三剑,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白光,箭一般的向文道庄疾冲过去。文道庄心头一凛:“这小子当真是要拼命!”当下急运三象神功,双掌齐出,劈空掌力,把厉南星的身形稍稍推开,转过一个方向。这一掌已是竭尽他的全力,侥幸避过了玄铁宝剑的冲杀,哪里还敢再去拼命?转眼之间,厉南星已是杀到墙边,一剑劈开了园门,冲出去了。
史白都大怒道:“跑了厉南星这小子也还罢了,金逐流这小子我是决不能放过了他。你们都回来给我拿人!”
金逐流笑道:“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岂能奈我何?”虚晃一招,“嗖”的就掠出去,迎面碰上了文道庄,金逐流笑道:“你是不是还想尝我的丸药?”脚尖一点,身形平地拔起,恰恰从文道庄的头顶飞过,文道庄一掌打他不着,金逐流借了他的掌力,去势更疾,半空中一个筋斗翻下来,已是站在围墙之上。
就在此时墙外隐隐传来一声急促的啸声。史白都陡地喝道:“下去!”把内家真力都运到双掌之上,人未到,掌先发。史白都的劈空掌力端的是非同小可,金逐流站在墙上,相距也还有三丈之遥,史白都在地下发出的劈空掌力,居然震得他身形不稳,难以立足。
金逐流明知外面必有埋伏,那一声想必就是和里面的人呼应的,但金逐流也并不放在心上。金逐流练有护体神功,史白都的劈空掌力只能令他立足不稳,不能令他受伤。金逐流乘着他的掌力一推,哈哈笑道:“你不赶我,我也要下去的,何必催促?”当下一个筋斗从墙头翻下。
不料人在半空,忽听得“滋滋”声响,金芒闪灿,一蓬细如牛毛似的梅花针突然向他射来。金逐流一来是身子悬空,使不上力;二来是受了史白都劈空掌力的影响,那一个筋斗一时间还未翻得转来,骤然受袭,遁无可避,百忙中只有挥袖一拂,但还是中了两枚梅花针。
梅花针是最微细的暗器,只有射着穴道,才能伤人。金逐流并没有给射着穴道,正自以为无妨,不料脚尖刚刚着地,蓦然感到身上有麻痒痒的感觉,原来他着的不是普通的梅花针,而是淬有剧毒的梅花针。
金逐流怒道:“是谁偷放暗器?有胆的敢出来和我一战么?”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已在答道:“金逐流,你还是留一口气准备后事吧,我可没有工夫奉陪你了!”金逐流眼光一瞥,在人丛中找出那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石霞姑的那个奶妈贺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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