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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藏月不着痕迹顿了顿。
须臾间,他语调微柔,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头发湿了,我让人带了衣裙。”
姜藏月确实淋了雨。
幼时遇上雨天也总会将全身打湿,也不知是不是走路姿势的问题,出门衣裙下摆溅起泥水点子,阴沉沉淅淅沥沥的天,就算她打着伞也会将背上淋湿少许,这时候她就爱窝在屋中犯懒不出门,再听着三姐姐给她讲各种各样的志怪故事。
然后再睡上一觉。
今时今日纪宴霄说了这些话,总让人想到一些经年旧事,若她早知,定会好生听三姐姐的话,听那未讲完的故事。
姜藏月沉默片刻后开口:“不必。”
纪宴霄靠在椅背上,光影落在他柔和眉间,更显温润:“汴京世家小姐最是注重这些虚礼,义妹便如寺庙里养的狸奴,打翻了墨还要用尾巴沾墨在地上写了罪证词。”
姜藏月捏住略有湿意的广袖。
长安候府也养过狸奴,从前天气极好,大哥二哥出门便会让她叮嘱婢子将被褥拿出来晒晒,回来就给她带鲜花饼。
可她记得,每每晒被褥的时候,府中聘来的狸奴总在被褥上打滚儿嬉戏,闹得被褥一片凌乱,还发出很是无辜的叫声。
纪宴霄让人将衣裙拿进了殿,他自觉去了外间守候。
姜藏月目光落在云白罗裙上,其上绣着朵朵金莲,轻薄如烟却极为保暖。
她去了内间换罗裙,纪宴霄有一句话没错。
世家贵女可以不带大批随从婢女上孤山寺,但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
待换好了裙衫姜藏月有些失神,孤冷山寺殿中,少女白衣如雪蹁跹而出,似整个人都被裙衫染得淡而濛。
竟与青年有那么几分气质相近,同样的温柔如玉。
她还是不习惯白衣,想换了却也没旁的衣衫,青年笑起来:“头发湿了。”
纪宴霄伸出手,手中是柔软的厚锦:“过来擦擦。”
姜藏月眉头缓缓蹙起,不过在幕笠下并不明显。
她实在没想明白纪宴霄今日来孤山寺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见安氏和安子真,为何又在她这里浪费时间,更耽误她的事情。
姜藏月从不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也根本不懂他在做什么,只是眉眼间更凉薄了些。
她闭了闭眼在软椅上坐下,青年手中的厚锦缓缓落在她湿润的发丝上。
随着他的靠近,姜藏月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这样的距离实在不够安全,尤其暴露了致命位置。
姜藏月不动声色侧了侧头。
雨停了下来,菱花窗重新被支起,身后之人当真是在细心为她擦拭发丝。和暖的风吹得窗纱微微扬起,便只剩下风过树梢的簌簌声,宁静至极。
姜藏月眸子微垂。
纪宴霄这双手是生得极好的,修长白皙,青色玉戒衬得他指尖越发像一弧美玉。他这个人平日里总是着一身白袍,给人感觉像极了如清玉璧。
每每看人时眉眼含笑,唇薄而淡,实则便是满庭花上落的雪,无分毫春色。
她在屋中耽误的时间够久了,今日见不到安氏和安子真,这一趟等于白来。而她向来不做亏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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