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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儿,你……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说母后藏在心底多年的野望和夙愿,我在说我身为一个棋子和傀儡还沾沾自喜的无味的争夺。”永王凑近太皇太后,轻声道,“怎么,母后,不对么?”
太皇太后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倒抽了一口冷气,连声音都变了。
“信儿……谁对你这么说的?谁蛊惑你的?谁!”
说到后来她声音尖利,几乎控制不住地在嘶喊。
永王冷笑一声,往后退去,淡淡道:“今晚天京已经被我控制,明日朝会就会宣布陛下云游禅位。母后你放心,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总要让你心心念念的唐家,和你一般万万年才好。”
太皇太后无力地向后倒去,永王并不看她,转身向殿外行去,边走边道:“来人,将慈仁宫保护起来,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打扰太后修行。”
殿外有杂沓脚步声响,又有轰然应声,太皇太后怔怔抬起头,知道自己已经被儿子软禁了。
隐约听见外头永王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太后说什么,做什么,也都不必报于我了。”
太皇太后猛地捂住了心口。
信儿……
他这是要软禁她一辈子,到老,到死,都不打算和她相见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那么想!
为什么她苦心孤诣,忍辱负重,为了他和唐家周旋这许多年,好容易看见希望曙光的那一刻,他却把自己那些笼络蛊惑唐家的话当了真,因而负气决裂,不顾一切毁了这局!
为什么!
忍了等了那许多年,却毁在最接近成功的那一刻。到头来她却连怎么毁却的原因都不明白,太皇太后怔怔坐在地上,半晌呕出一口黑血。
殿外杂沓脚步声起,张嬷嬷一脸惶急地冲进来,后头跟着那个小太监,太皇太后心头烦恶,不想见人,猛地抓起身侧的香盒便扔了出去,“出去,都出去!”
太皇太后素来慢声细语,体态端严,从未有过这般疯狂失态,张嬷嬷吓得往后便退,一脚踩在随便儿脚上,随便儿一声尖叫,与此同时香盒撞在隔扇门上一声巨响,整个慈仁宫和隔壁香宫都似乎震了震。
张嬷嬷急忙拖着随便儿往外走,随便儿也不敢再呼痛,忽然脚步急响,一人冲了过来,一把揽住了随便儿,道:“随……李渊!”
却是德妃。
她本来在香宫和慈仁宫相连的月洞门附近散步,却忽然听见随便儿尖叫,大惊之下不顾一切奔来,此刻见随便儿无恙,刚刚松一口气,心中便咯噔一声。
随即她慢慢抬头。
隔着半掩的门缝,正看见门缝里,太皇太后坐在地上,半抬着头,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双黑中带青的瞳仁里漂浮着憎恨、绝望、痛苦和疑惑。
憎恨苦痛是她自己的,疑惑则是对德妃的,万事不着心的德妃,什么时候对一个小太监这么上心?
筹谋了半生的人,遇事多想是本能,几乎立刻她便放下自己的苦痛,麻木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德妃,眼底疑惑更浓,又去看随便儿。
德妃看得心中一紧,下意识想揽紧怀中的孩子,但知道自己先前已经做错了,此刻不能再错,将怀中随便儿一推,还在想用什么理由,随便儿却忽然往她怀里一扎,德妃一边心中一痛,心想孩子受到惊吓了,一边又为难这时候扎入她怀中实为不智,却听随便儿尖声道:“娘娘!娘娘莫打我!我……我下次不敢偷了!”
德妃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原本她就是抓住随便儿肩头的,此刻十指尖尖,将随便儿衣裳一拎,喝道:“还想抵赖!本宫寻了好久的那个镶红宝盘金丝香囊,那香气本宫都闻见了!以为跑到慈仁宫来就能躲过吗?走!本宫倒要搜搜你,看你这个老鼠到底藏了本宫多少东西!”说着拎着随便儿便走。
并没有人阻拦,她稍稍安心,却没看见张嬷嬷已经回了殿内,并在太后示意下,忽然端起了一盆水,道:“德妃娘娘!”
德妃回头,张嬷嬷猛地一抬手,一盆水当头对她浇下!
哗啦一声,德妃从头到脚透湿,连带随便儿也湿了半身,这一下实在太突然,德妃和随便儿都没反应过来,张嬷嬷已经拿了张帕子冲了上来,抬手对德妃脸上一抹。
这段时间用黄油膏子故意涂出的发黄脸色被水冲掉帕子抹掉,露出底下雪白莹润的肌肤来。
太皇太后目光一凝。
她先前看德妃冲过来的时候,衣袖翻飞露出的手腕晶莹如雪,心中便是一动。
抽了那许久福寿膏,量又特别大,应该枯瘦焦黄,哪里还来的这般丰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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