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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是猎户,不种地,不过去粮铺也不是为了买粮,而是为了打听一下粮价,”穆扬灵道:“现在秋收,我们只在村里就能买到粮食了。”
范子衿笑道:“不巧,我们早上刚从粮铺出来,如今中米是一两三钱一石,下等米是一两银子,其他的倒没留意,看你们是要打听哪样的。”
范子衿见穆家父女皆皱紧了眉头,就好奇的问道:“怎么?粮价与你们村里的不一样吗?”
穆扬灵板着脸道:“何止是不一样,简直差太多了,我们来之前我舅爷还和我们抱怨今年粮价太低,几个东家下乡收粮都只出四钱二十八文,虽然是未脱壳的,但这价钱上也相差了很多,我们镇上粮铺卖的也是这个价。”
穆石道:“谷贱米贵,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事。之前我去粮铺买米,我还以为是边关战事要起呢……”
穆石摇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更加的惆怅,县城和镇上一个样,那舅舅他们的粮食就更卖不出价钱了。
穆扬灵也有些发愁,村民们的日子要是不好过,他们肯定也不好过,都是乡里乡亲的,到时候都找上门来求助,他们是帮还是不帮?
何况,穆扬灵想想也觉得憋屈,农民有多苦她都是看在心里的,好容易收成好一些却遇到这样的事,简直是把大家往绝路上逼。
穆扬灵就不由抱怨道:“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大家都不卖粮食了,偏偏今年的脚钱涨价了不说,还规定只能交银钱,不能交粮食,大家是不卖粮也得卖了。”
齐浩然好奇的问,“什么是脚钱?”
范子衿同样好奇。
穆扬灵就翻了一个白眼,“脚钱都不知道啊,每年交赋税需要将税粮运到京师,那就是脚钱,要是不交脚钱就得自己带到京师去交纳,从这里到京师有两千里的路,来回都去了半年,更不要说路上的花销,所以……”穆扬灵耸耸肩,道:“懂了吗?脚钱是必须交的,不然官衙就不收你的税银,你交不上税银,官府就能抄没你的家财,把你全家都流放。”
齐浩然和范子衿张大了嘴巴,齐浩然叫道:“怎能如此?圣上不是说要轻徭薄赋吗?”
穆扬灵嗤笑一声,“你们还真信啊,圣上真要轻徭薄赋就不会将乡里的集市和村里的草市都列入了纳税行列,如今兵饷更是分派到各乡头上,前几年还收入城费呢,太祖建朝时可没有这些费用。”
“阿灵。”穆石不赞同的叫了女儿一声,“出门在门,慎言。”
如果这是明朝或清朝,穆扬灵一定不敢说这样的话,但这是大周朝,开国皇帝曾下过圣旨,不得防民口舌,百姓言论自由。
甚至将这点刻在碑上,如今那碑文就竖立在京师临安府的皇宫门前。
说到这个穆扬灵就觉得很好笑,当年皇室和朝廷南逃,竟然还有人慌乱中将碑文给带上了,临安府的皇宫建成后,那碑文就又被竖立在皇宫门前,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皇帝的头上。
所以,三年前袁家军收复失地被皇帝猜忌南调,从而将京兆府,凤翔府,临洮府三府城尽失,战线南推到兴元府,百姓们群情激愤,都跑到皇宫门口去吐口水,更有书生写了骂皇帝和朝中奸臣的文章散布,皇帝缩在皇宫里一句话也不敢说,反而要下罪己诏,这才稍稍平定民愤。
当时才六岁的穆扬灵刚刚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书籍,第一次在茶楼听见百姓大骂皇帝,一旁坐着的衙役竟然还附和,可把穆扬灵的小心脏吓了个半死。
传说中的莫谈国事呢?
穆扬灵发现大周朝百姓之言论自由比现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奇怪的,在言论自由的大周,却从没有人说过要将皇帝拉下马来,即使大家大骂他做得不好,听信奸臣所言,可是,竟然从没有人提出过要换个皇帝当当。
穆扬灵不由的感叹大周皇帝的好运气。
所以穆扬灵从不怕在外说这些话,此时她就嘟嘴道:“我说的是实情啊,而且大家都这么说。”
穆石低头吃菜喝茶,不管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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