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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桃馥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先生,对他,辛桃馥真正生出了无限的耐心和关怀。
他原想着要扮演一个真心关心先生的陪护,可现在他已经忘了自己要扮演角色这件事了——或许这样的效果还更好,只是昏昏沉沉的先生是不能欣赏这种“演出”了。
辛桃馥从屋子里常备的药箱里取退烧药给先生服下。
先生的病情似乎没有辛桃馥想的那么严重——可能因为先生平日总是那样的无坚不摧,这铜墙铁壁蓦地出了裂痕,叫辛桃馥乱了方寸,只当成一件大事,慌慌张张的去报告班子书。
而事实上,这只是极为寻常的发热,先生的身体也好,吃了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昏沉的时候,殷先生或是沉默,或是呓语,沙哑的声音充满颗粒感,犹如细小的沙砾在唇间滚动。
清醒的时候,殷先生的笑容便回到脸上,虽然虚弱,却仍能辨认出辛桃馥的轮廓,轻语道:“你也别忙了,先歇着……”
辛桃馥正想说点儿什么,电话倒响起来了。辛桃馥拿起手机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班子书来电”。他想起殷先生现在不喜自己与班子书单独联系,便笑了笑,解释道:“我看先生病了,一时没了主意,给子书哥打电话求救呢,他现在给我回电了。”
殷先生眉眼微沉,似乎为此不快。
辛桃馥立即撒娇卖痴:“先生那个时候可没把我吓坏了!我真的担心得要死!”
殷先生即时笑了:“这有什么……”
说着,殷先生伸出手指,替辛桃馥把电话接通,并动作流畅地摁下了“免提”。
班子书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发出:“辛少爷,我和医生准备好要过来了,只是山路不好走……”
辛桃馥便想:对啊,这大黑天的,山路确实不好走呢……
这辛桃馥正想问“那是要来迟吗”,却又听见班子书说:“所以打算开直升机来。”
辛桃馥:……哦,该死的有钱人。
殷先生却开口了:“何必费这个劲儿,你们明早再来吧。”
班子书听到殷先生的声音,便顿了顿,才说:“先生一切还好吗?”
殷先生答:“我没什么大事,都是小桃爱操心罢了。”他明明仍虚弱得发昏,但声调却稳如磐石,流露出一种可靠乃至可怕的镇定感。
如果不是看着殷先生的脸色,光听声音,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殷先生在生病。
辛桃馥扫过殷先生的脸,心下也是一阵诧异,没想到先生比想象中更能装。
班子书似乎也没怀疑,便说了声好,只道明天再带医生过来。
辛桃馥挂了电话,扶着殷先生躺下,道:“好呀,不叫医生护士来,就叫我一个人白伺候你一晚上呗。”
殷先生笑了笑,他的笑声与往常不同,带着几分嘶哑,声音也是:“你也先去歇着。”
和刚刚与班子书的对话不一样,刚才跟班子书说话的时候,殷先生的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的,可是当现在只有他和辛桃馥独处的时候,他又变得“柔弱”(看起来)。
辛桃馥实在放心不下,笑道:“我也被折腾得睡不着了,横竖也没事干,先把先生哄睡了,我再歇着吧。”
说完,辛桃馥便拿起放在床脚的那根雨棍。
殷先生的目光落在雨棍上:“我总觉得睡梦里也听见雨声了,是你一直在摇着吗?”
辛桃馥倒没有一直摇,但他只是闲着,坐在床边也无事做,便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而且,他确实发现有雨声的时候殷先生会安稳一些,他便停一下、歇一下地摇雨棍。
辛桃馥笑笑,说:“我哪儿有这功夫一直摇?就是有功夫,也没这个力气。”
说着,辛桃馥将雨棍轻轻挥动,任流水似的沙沙声淌满一屋。
殷先生默默地凝视着辛桃馥,随后又缓缓闭上眼睛,仿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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