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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顾香生正在房中画画,说白了其实也是闲来无聊胡乱涂鸦,蓝本则是那只趴在窗台上盯着外头茶花的小白狐。
在画画一道上,她素来是没什么天赋的,画出来的东西充其量也就只能说是不丑而已,距离佳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林氏走了进来,手上捧了个匣子,笑道:“大娘做了些绣帕,让人拿过来给您挑,说余下的再给三娘和五娘送过去。”
“先放那儿罢。”
顾香生咬着笔杆出神,视线落在匣子上,思路难免偏移到它的主人上面。
顾琴生与王令的婚事最终被定在今年八月,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近来倒是越发有长姊风范了。
自从上回顾香生提醒她先找焦太夫人坦诚自己与王令的事情之后,她明显就对顾香生亲近了许多。
彼此第一道心防打开,接下来就顺畅多了,顾香生发现这位大姐姐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看似可亲却难以亲近,只是因为两人从小并非同母所出,而许氏入门的那一年,顾琴生也正好到了刚懂事的年纪,虽然不会伤害异母弟妹,但内心深处,她始终存着一层隔阂。
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虽然顾琴生也渐渐意识到异母弟妹并不可恶,但以往的印象过于根深蒂固,再加上没有一个良好的契机,这种不远不近,略显疏离的姐妹关系就这样延续了下来,直到那件事情的改变。
顾香生虽然比旁人多出一辈子的记忆,可那并不代表她就事事都做得正确,起码在跟姐妹相处上,她一开始同样也因为心怀戒备,迟迟未能主动释放出善意。
这是两姐妹直到如今才逐渐交好的原因。
世上一坏到底,心思绝顶恶毒的人终究很少,更多的人,善恶都在一念之间。
即使是顾画生,在顾香生看来,对方也只是嘴贱而已,若是有机会能把对方胖揍一顿,顾香生会很乐意,但要说痛恨到巴不得对方去死的境地,那还远远不至于。
顾香生将匣子打开,里头果然叠着好几条绣帕,帕子自然是上乘蚕丝,每条图案都不太一样,顾琴生分别绣上了梅兰竹菊牡丹桂花,还有顾香生最喜欢的茶花,针脚精致缜密,以顾香生行外人的眼光来欣赏,绣得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顾家女儿虽为世家千金,但女红却也是必修课程,虽然不必绣出多么高深的成就,但起码拿着针线做做样子也是要的,余下的就看个人喜好发展了,顾家女儿里头,唯独顾琴生性子沉静,能够长年累月把女红当成兴趣爱好。
顾香生从帕子中选出一条茶花的,一条桂花的,又将匣子重新合上,让林氏拿去送给顾眉生她们。
她低头画画,察觉又有人进来,还以为是林氏去而复返:“怎的回来得那样快?”
“四娘!”
出声的却是碧霄。“夏侯府来了人,说要见您,正在外头等着呢,看样子好似特别着急!”
顾香生诧异抬头:“是夏侯府的什么人?”
碧霄:“是夏侯府的管家张芹。”
张芹也是北齐人,当年跟着夏侯渝一并南下的,后来就担任了夏侯渝的管家,顾香生与夏侯渝熟稔,以前几次上门去玩,对张芹并不陌生,在这种大家都忙着避嫌的时候,张芹却突然到来,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顾香生腾地起身:“随我出去看看。”
张芹等在顾家后门,因心中焦急,忍不住来回走动,直到从门内后院匆匆走出两人,他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拜见:“四娘子,碧霄小娘子!”
顾香生问:“张叔何故如此着急,可是阿渝让你来找我?眼下家家闭户,生怕惹嫌,若无要事,最好还是在家安坐的好。”
张芹苦笑:“好教四娘子知晓,若非万不得已,小人也不敢在此时上门,实是小郎君又病了!”
顾香生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虽说夏侯渝体弱多病,但能让张芹如此着急,情况定然非同一般。
张芹道:“昨天夜里,小郎君忽然发热,后来又呕吐,大夫说是得了伤寒,病情很凶险!”
顾香生大惊失色,这年头的伤寒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遇上病势严重又医治不妥当的,很有可能一命呜呼,像夏侯渝这种本来体质就不算好的人,更是雪上加霜。
“现在呢,情况好些没,我过去看看他!”
张芹苦笑:“那大夫看着医术一般,小郎君吃下他开的药之后,病情没有丝毫起色,小人正准备去找城东鹤年堂的王大夫去给小郎君看病,可听说那大夫诊金贵,出一次诊要一金,府中余钱不足,是以小人是想,想与四娘子借些……”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话终究是没有说完。
鹤年堂王郎中先父是前朝太医,他自己没有入仕,继承了来自父亲的医术之后,专门给达官贵人看病,既比太医自由,又可以多赚些钱,不必因为担心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而丧命,因医术高明,王氏的病人络绎不绝,那些不太着急的病症都排到下个月去了,作为一个落魄质子的管家,张芹去找,人家未必会答应。
夏侯渝来到魏国之后,按规矩,北齐那边每年都会送一些银钱过来,但规矩还规矩,夏侯渝既不受宠,又是质子,天高皇帝远,就算不送,皇帝也不知道。
而且这笔钱一般是每年诸国会盟时由北齐使臣送过来,但近两年没再举行过诸国会盟,这笔本该发给夏侯渝的俸禄,自然而然也就没了踪影,不知是被他们本国相关负责的官员遗忘了,还是已经被他们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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