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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
颖城;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至一家名叫“醉生楼”的酒楼前。
这家酒楼不是什么老字号,但近些年来,在郢城却很是有名。
醉生楼的“醉”字,其意是里头的醉虾醉蟹可谓一绝,吸引食客前来,近外老饕,更是络绎不绝。
“阿爷,阿奶,到了。”
一童子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禀道。
马车内,
坐着一男一女,都是中年已过,模样却还不及老的年纪。
女的保养很好,唇下有痣,气色却很红润,着一件红色的袄子,看起来很是喜庆。
男的披着一件狼皮外袍,发式梳得严谨,可其中却有半数是白发。
童子殷勤地先行下车,在下面摆好踏脚凳,先搀扶自家阿爷下了车,要搀扶阿奶时,阿奶摆手笑着说不用,随即却又接过阿爷的手,搀扶着下来。
可以看出来,这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彼此眼角之间,都有着相濡以沫的痕迹。
“是这儿了么?”妇人问道。
“是这儿了。”男人回答道。
酒楼门口,挂着白灯笼,披着黑纱。
今日酒楼里的生意,也比往日少了两三成。
同样的情况,可不仅仅是这座“醉生楼”,街面上所有的酒楼茶社基本都是这个情况。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至郢城,昔日的郢都全城缟素。
郢城内的官员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很自觉地禁了不必要的活动,市面上,自然也就因此冷清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队巡城司甲士从这里经过,似是在沿街检查商户的门口“国孝”规制,行至醉生楼前时,停了下来。
倒不是说醉生楼前的布置有什么疏漏,而是为首的巡城司校尉看见了站在门口马车旁的夫妻二人。
女子身上着的袄,是燕地女子冬日最流行的样式,照应燕地女子体格大的特性,外加不似乾楚样式那般呆板,更适合劳作活动。
男子的发式,对于这位校尉而言,可谓极其亲切。
燕人不重发式这不假,尤其是打从晋东流行起寸头之后,燕地儿郎普遍喜欢这种精神头十足的发式,但燕地老人,却会在上了年纪后,重新蓄一点发。
对于他这个在昔日楚国国都当差的人而言,平日里看得最多的就是楚人的两鬓发式,再见这种燕地老者发式,让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远在三石郡的父亲。
只是,当其想上前攀谈时,却有一人横身于其前,持一块令牌。
这名燕人校尉看了一眼令牌,默默地退下,没有上前打招呼。
陆冰收回令牌,回到男人身边。
当年,四大国并立时,撇开三晋之地早已分家不谈,大燕的密谍司只能排乾国银甲卫以及楚国凤巢内卫之后。
现在,大燕密谍司是排第一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因为乾楚,已经被大燕的铁骑给灭了。
不过,作为密谍司资历最高的活化石,陆冰自然是看见了先前那名燕人校尉的目光到底是在哪里徘徊。
“爷,楚人的发式……”
男人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陆冰马上闭嘴。
正欲往里走时,男人却又停下脚步,看向陆冰;
他是自己父皇的奶兄弟,按辈分,自己得喊他一声叔。
临了到头,于情于理,也该与他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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