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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窈愣愣地看看手里的金钗,神游天外。
白芷从身后走来,她立马回神,将金钗塞进首饰盒里合上。
此刻差不多该是请安的时辰了,姜舒窈收敛心神,起身前往寿宁堂。
不知为何,谢珣给她那支金钗总是惹得她心神不宁。明明知道是林贵妃赏的,但想到是经由谢珣的手送给自己的,姜舒窈脑子里就乱糟糟的。
刚刚走到寿宁堂门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老夫人喜静,寿宁堂一向安静,今天这般倒是稀奇。
丫鬟面色古怪,见姜舒窈来了,为她打帘。她心下疑惑,走进去后便看到一片混乱。
二夫人周氏哭哭啼啼地站在下方,旁边跪着一个柔弱文静的女人,她们身后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丫鬟,老夫人满脸怒容,连惯常维持着温婉大方笑容的徐氏也表情僵硬,远远地站在一旁。
场面太混乱,并未有人在意姜舒窈进来了。老夫人捂着胸口斥责周氏:“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周氏擦着泪,语带哀怨:“母亲,您这是要偏帮一个外人吗?”
“外人?”老夫人指着那弱不禁风的女子道,“她肚子里可怀着老二的孩子。”
姜舒窈一下子清醒了,偷偷摸摸地往徐氏那边走去,小声问:“大嫂,怎么回事?”
周氏突然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让老夫人主持公道,徐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好非议二房的私事,只是道:“你在屋外没听见声响吗,怎么还进来?”
“那又如何?没名没分的,这孩子就不该留!还想收买丫鬟瞒着我,当我是傻子吗?”周氏放下手帕,姜舒窈这才发现她刚刚只是干嚎,一滴眼泪没掉,气倒是真气着了,满脸怒色。
“留不留的还轮不到你做主!”老夫人很久没有这么大嗓门说过话了,气都喘不匀,“没有名分便给她名分,周氏,老二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如此善妒。”
周氏沉着脸不吭声,正当老夫人以为她无话可说之时,她突然开口,语调再也不像先前故作的柔弱哀怨,满脸嘲讽:“我善妒?这谢国公府,除了二房以外哪房有妾室?”
老夫人许久不曾见到周氏这般模样,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周氏才嫁进谢国公府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张扬不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合自己的心意。
“你还说自己不善妒?为丈夫开枝散叶是妻子的本分,雲娘有孕是好事,你年纪也不小了,居然还在这争风吃醋,胡闹生事。”
周氏眼神落到雲娘身上,凌厉的眼神惹得雲娘浑身一颤,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姜舒窈看得尴尬,扯扯徐氏的袖子,想和她一起偷偷溜走。
此时插嘴告退不太合适,徐氏正纠结着呢,忽然听得屋外丫鬟行礼,谢琅来了。
周氏身子一僵,转身看向谢琅。
谢琅一如既往地风姿出尘,俊逸潇洒,面对眼前的混乱闹剧,他面色不变,依旧温润从容。
他先走过来扶起雲娘,温言道:“地上凉,你怀有身孕,快起来。”然后又对周氏道,“怎么闹到母亲这来了?”
周氏在谢琅面前一向是没有火气的,但今日却一反常态,语带冷意:“我同你商议过无数次,可你却执意要纳她为妾,所以我才来找母亲主持公道。”
谢琅面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叹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周氏最看不得他这样的神情,仿佛对她无比失望一般,若是往日她一定会惴惴不安立马收敛,但今日多年积压的哀怨愤怒全部爆发了出来:“所以呢,二房的子嗣还不够多吗?你不知道从哪领回来这个女人,整日同她弹琴作曲,吟诗作对,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若是曾经的我,必定会告诫自己为妻当贤,忍下心头酸涩为你纳了她,但后院的妾室哪个不是和你情投意合心意相契的,一个接一个,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谢琅还会答话,老夫人就已经怒拍桌案,厉声呵斥道:“这里是京城,是谢国公府,不是在漠北,容不得你放肆!”
周氏被她吼得一愣,半晌开口道:“这么多年了,我比谁都更清楚这里不是漠北。”把心里话说出来后她反倒冷静了,没再看谢琅,也没有理会老夫人的怒火,理理发髻,转身离开。
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背影,拍着胸口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当初我就说过不能娶她,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性竟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漠北来的野丫头,爹是将军又如何,武夫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
谢琅垂眸不语。
唤作雲娘的女人楚楚可怜地望着谢琅,感受到她的视线,他回头对她做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个笑容一如往常的温柔,却刺得姜舒窈浑身难受。
比起严肃古板的大哥,姜舒窈一直更喜欢温润如玉的二哥。那晚被谢理劝诫,她出声顶撞时,谢琅出声化解的模样就像一个无比温柔的大哥哥,对她来说是在谢国公府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
可现在看着谢琅俊逸风流的面容,她却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即使她不喜欢周氏,也不得不生出几分同情。
徐氏松了口气,连忙扯着姜舒窈上前告退。
姜舒窈跟着徐氏出屋,丫鬟打帘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谢琅身姿如竹,气质风雅,隐隐约约和谢珣有几分重合。
她陡然清醒,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麻利地出了屋。
经历了这么一场闹剧,哪怕端庄优雅如徐氏,也不得不叹了一口气:“真是的……”
姜舒窈以为她在叹周氏生事,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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