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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姜眉找她,她不敢乘坐当时已经开通了,但是需要实名买票的禾城直达北城的动车。
两千多公里的路途,她揣着一千多不到两千的路费,搭乘当天下午最近班次的大巴车,离开禾城,途径三个中转站,花费了两天半的时间,才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北城。
整个路途中,她不是没有惴惴不安、茫然若失的时刻,在看到朝阳初升,和她差不多同龄的人背着书包骑着单车上学时、在第二个中转的客运站等车过夜,差点被流浪汉尾随至厕所时、在最后一个中转站买完车票发现钱包和手机被偷走,全身上下只剩下书包里压着的两百块和手上买完车票找零的钱时,她也有崩溃和委屈在心间蔓延。
但更多的时候,她是安定的,雀跃的,充满着期冀的。
她相信找到了薄苏,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她戴着薄苏亲手给她戴上过的那块机械表,看着大巴车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峦,只觉得时钟的每一声滴答,都代表着她离薄苏距离的更近一步。
她开始不停地打喷嚏,邻座的大妈关心她:“小姑娘,你会不会穿太少了?是不是着凉了呀?”
从南到北,温差极大,即便是穿着她塞在书包里偷偷带出来的那件能塞得进去的最厚的羽绒服了,也依旧难抵北方这随时飘雪的严寒。
她搓了搓手,带着明显的鼻音,点头笑说:“是有点,出来的时候没带够衣服,没关系,快到家了,等回家了就换。”
邻座的大妈点点头,相信了,没再说什么。
姜妤笙也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她以为她快到北城,快到家了——曾经她和薄苏在澎岛,她们有过一个家。她以为,只要到了北城,只要她和薄苏重逢了,薄苏便会给她一个新的家的。
薄苏说过她在北城等她的。她从不食言。
况且,她们都长大了,她知道,这次她们新组建的家,会意味着什么。
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和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她就是带着这样明快的畅想,满心的欢喜,在北城凛冽刺骨的寒风中,下了车,在车站卫生间里用冷水颤抖地洗了把脸,漱了个口,嚼了一片清新口气的口香糖,整理好了仪容后,搭乘公交去到了北城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门口。
天寒地冻中,她穿着单薄的衣裤,在门口可以看见所有进出人员的花坛边,从三点站到了五点四十五分。人来人往的门口,也不时会有出入的人朝她投来奇异的、打量的眼神,姜妤笙有些局促,但依旧坚持着,不敢有一秒钟的分神遗漏。
她想过今天薄苏可能没课,她可能会等不到
()薄苏,但她没有想到,她会等到那样陌生冷漠的薄苏。
五点四十五分,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似乎是哪个拖堂了的班级终于下课了,学院门口又涌出了一批人,人影幢幢,喧嚣嬉闹声中,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她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气质愈发出众,站在一群光鲜亮丽说笑着的年轻男女中间,不言不笑,依旧自带光华,霞姿月韵,似遗世独立的白天鹅。
姜妤笙心口一路怀揣着的那只兔子,骤然开始狂跳,砰砰直蹦。
她有些近乡情怯,捏了捏长出来垂落于腰侧的书包背带,才鼓起勇气,抬起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的双脚,赶在薄苏他们一群人要走下楼梯前,跑到了楼梯前的平地上,仰起头,含着羞怯笑意喊:“姐姐……”
声音干涩带着颤抖,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冷的,还是紧张的。
楼梯上的一群年轻男女都不约而同地朝她望了过来。
她以为薄苏望见她,会惊讶、会惊喜、会心疼,但没想到,薄苏却只是怔了怔,随即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没有往下走,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和陌生人一样定在原地望着她。
身边有年轻英俊的男人问她:“诺诺,你认识?”
薄苏收回了眼,率先走下了楼梯,漠然地应:“不认识。”
那一瞬间,姜妤笙的笑容僵住。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冰冻住了。
她怔在原地,再张不开口发一句声,只剩下睫毛在不停地颤。
“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大冷天的穿成这样站在这里乱认姐姐,可惜长得还挺漂亮的。”有过路的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与身边的同伴玩笑。
姜妤笙蜷缩起了指头。
北风还在不停地咆哮,学院里没有人再走出,姜妤笙在渐暗的天色里站成一座冰雕。有冰凉的物体渐渐落在了她的鼻尖,脸颊上,她抬手去拭,摸到一片晶莹的雪。
是北城下雪了啊——曾经她幻想了很多次的,来北城以后要和薄苏一起看的,北城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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