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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权微几乎没怎么看过他玩手机,赌球要么去现场,杨桢现在没条件,要么就在手机上下庄,那他也不玩手机,看样子像是认真在重新做人。
但权微比谁都明白,一个人的本性就像小溪里的鹅卵石,要用痛苦的水流经年累月地磨洗,那些恶性的棱角才能消掉。
这才几个月,杨桢除非是个自制力超强的铁人,否则崩谈什么改过自新,但他要真有那种克制力,也就不会有什么赌瘾了,因此对于这个人,权微仍然抱着一种迷之矛盾。
有时会觉得杨桢这人还可以,意识层面又将他当成了一个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杨桢每天在菜场停留的时间不长,权微跟他接触的时间更短,两人不太说话,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种“今天也要对你爱理不理”的双向冷漠。
权微前天刚去过菜场,本来打算这星期都不过去了。
可他早起形成了生物钟,5点缺十多分自然醒了,权微在床上摊了一会儿,睡意一点没有临幸的意思,这么早他也没地儿可跑,权微翻起来套上衣服,还是来了菜市场。
斜对面的摊位空置几天了,权微听他妈碎碎念,知道杨桢马上开张,这消息让他有点头疼。
杨桢当个送菜的,每天在这儿也就待1个多小时,一旦他变成小贩,作息跟他父母就差不多同步了,权微不可能一个星期在这儿守3、4个大半天,最好的结果是杨桢走,但别人根本没招惹他,他也没借口撵人走,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自己家里人留个心眼,别跟杨桢太亲近。
说曹操曹操到,货车徐徐开进来,杨桢准时从车上下来,开始了他的日常工作。
今天的云层带着浓厚的橘色霞光,强烈的阳光似乎下一秒就能刺穿遮挡,权微翘着二郎腿,每次从手机上抬起头,就见杨桢一家一家、眉开眼笑地打着交道,只是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了。
杨桢公事公办地说:“这是今天的货,这是明细单,你点一下,我一会儿再来。”
权微站起来,接过单子敷衍地扫了几眼,杨桢去送下家的货,他便也将货篮往摊子上搬,照样乱七八糟瞎放了一通,没几分钟杨桢又从另一边笑完,回到他这里冷淡地说:“菜和明细,有没有什么问题?”
太后跟杨桢的老板是老熟人,有问题大家都相互包含了,权微擦掉手上的水,一边想着他翻脸还挺快,一边站起来解锁手机:“没问题,结账吧。”
他要用手机支付,杨桢只好去掏手机,他其实更喜欢收现金,数起来爽,带着有分量,而不是一个从这里转到那里的、轻飘飘的数字。
杨桢打开二维码,权微举着手机去扫,两人都低着头在操作,扫描成功的“滴”音出现的瞬间,被陡然爆起的一声惨叫给淹没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音尖锐到了凄厉的程度,刺得人心里一惊,随即发紧。
平时喧而不乱的市场动荡起来,像是小有涟漪的湖面凭空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处在外围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在以声源为中心的区域里,人们忽然疯跑起来,然后才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杨桢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抬眼跟权微对视个正着,发现那人眼底也有些惊讶,然后两人同时侧头,第一眼只见惊惶不安的人群正朝这边涌来,有的跑着跑着,菜都丢了。
后面是肉蛋类和冷柜区,杨桢仓促间伸手去拦人,想问发生了什么,可惜没人停下来理他,反而是他的手要不是缩得快,可能会夹在别人的臂膀里被掰折。
权微没想到人们这么疯狂,将他费了老劲儿分出来摆好的菜扫掉了大半,杨桢被人带了个踉跄,权微下意识将他往后拽了一截,然后他单手一撑跳上了一米二高的水泥台子,站起来的他差不多就有3米高了,权微会当凌绝顶地四下一扫,瞬间就找到了风暴的中心。
冷柜区的走道里有个男的,头顶朝着权微,正低头举着一把剔骨刀,将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按在地上砍,一刀、两刀……
在权微的角度来看,衣物遮住了女人的伤口,看不出伤口的深浅,但血在衣服上晕开的速度和面积让人惊心,她每中一刀,身体就像是接受心电复苏了一样剧烈地弹跳一样,两只手在地上摆出了摸爬的姿态。
权微猛然闭上眼睛,心想她现在一点不像一个人了,而像一条被开膛破肚,却仍然在砧板上挣扎的鱼。
更多的人加入了逃窜的队伍,六神无主但又本能地抓住了路过摊上能当做武器的东西,土豆、西葫芦、莲藕……菜场里女性很多,男人也不少,在这一秒万年长的险境里,暂时还没有人回去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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