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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向园跟家冕焦头烂额地联系其他银行贷款。
各家银行给的托词都相当一致,就算能贷出来的也都是小额,千把万。还不够她填补一个工程款的。她挺心灰,在停车场楼下抽烟的时候,碰见了杨平山。他似乎刚签完单出来,让司机冲她滴滴鸣了两声喇叭,车窗缓缓降下,冲她淡淡一笑:“向园?”
向园转身便走。
杨平山慢声叫住她,真诚地给她一句建议:“小姑娘脾气别这么急躁,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相信我,顺便替我跟老爷子问好,这么多年承蒙他照顾,如今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各安天命了,东和的问题,不是我,也不是他,是这个社会,是这个国家,或许你现在,还不懂,等你在商场打磨久了,你就会明白,当一个企业做大做强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个人企业,赚钱多少已经不重要。总会有人想要力压你一头,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杨平山说得委婉,向园实际明白,这段时间跟赖飞白对接东和的年报和所有资金对流情况,才知道有些东西真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早年时候,东和风头正劲,鼎盛时期,一旦有贪官落马,东和总是第一个盘查对象,时不时会有纪检部门过来检查;一旦发生天灾人祸,地震海啸塌方,司徒明天一准被叫去谈话,这次准备捐多少?给个数。捐多了人家说你做作,捐少了,嫌你小气。一双双眼睛都盯着。
另外,外忧内患俱在,赖飞白给她一份清单,有些人手头紧,会挪动工程款,或者克扣工程款,如果老爷子不亲自盯着,底下人为了赚钱什么脏手段都用,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层出不穷。一层层剥皮下来,老爷子一个人坐镇到现在,实属不易。
“各安天命?”向园笑了下,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在阳光下几乎白得发光,西装袖子微微拉到手肘上,露出一截纤细嫩白的手腕,身材修长且纤瘦,堪堪在那立着,单薄得如同秋叶,却拥有不容忽视的气场,声音清丽地说:“您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杨总,未免太简单了吧?”
杨平山不以为意的一笑,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大言不惭,缓缓升上车窗。
-
向园再次见到徐燕时,是在工体的酒吧。自医院那一别,两人都各自忙,也没找机会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起谈。她是怎么也不舍得提分手那两字。她想,总还有办法。
那天她一进门,就看见他和一群人坐在一起。
男人坐在吧台中央,一身黑,头发剔削更短,一股禁欲气质。在昏暗环境衬托下,显得格外干净利落,看上去尤为年轻英俊,在人堆中扎眼。她立马就被吸引了视线。
几乎同时,他也朝门口这边淡淡瞥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收回。昏暗的淡白色光线在他身上交错,光影瞬息变幻,偶尔有白色的光点从他脸上滑过,冷硬的下巴颏线条紧绷,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倍显性感。
周围四五个男的围着,向园一个都没见过,应该都是他未来的同事。
然而,要命的是,周煜晨跟他其中几个朋友似乎认识,率先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一帮男人就着昏弱的光线,说说笑笑,勾肩搭背,气氛和谐,他也笑。周煜晨将目光落在徐燕时身上,笑着点头向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问道:“不介绍下?”
眼镜男说:“我以前大学同学,失联五年,最近联系上了,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徐燕时,未来科院之光。”
周煜晨这人善交际,管他是不是真的佩服,显露出一种崇拜之情跟人套套近乎准没错:“就喜欢你们这种学习好还长得帅的,”拍了拍徐燕时的肩,“下回有空聊。”旋即带向园到一旁坐下。
徐燕时这才将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仍是笑着,没有一点不高兴。
两人就在隔壁桌,向园依稀还能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推进器的型号,徐燕时靠在一旁不怎么搭腔,偶尔搭一句嘴,也是调侃性质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他难得穿了件黑衬衫,领口敞了两颗扣,露出那截胸膛都是红的,显得脸更清白冷峻。
有人劝他:“真行,喝多少了你,买醉来了?”
他笑笑不答。
向园拿起包,转身就走,“再聊。”
压根不等周煜晨反应过来,也不等他招呼,就从门口出去了。
许鸢等在门口,没想她这么快就出来了,“聊怎么样了?”
向园掏出车钥匙递给她,“徐燕时在里面,喝了不少,麻烦你等下送他回去。”
许鸢接过,忙问:“那你呢?”
“我回医院看下爷爷。”
……
司徒明天最近情况好转,在向园的劝说下,答应做穿刺,不过老人家做穿刺也受罪,这段时间向园让他先调整一下身体状态等舒服了一点再做。向园帮他掖好被子,关了灯,就在微弱的月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老头越来越乏,眼睛渐渐闭上。向园又在床边静静坐了会儿,才离开。
车灯刚打亮,明晃晃的光线打入灌木丛林里。住院部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不同酒吧那时的松散,黑衬衫扣得一丝不苟,连袖扣都扣上了,袖口处的钻石袖扣在黑夜里闪着熠熠星光,车灯落上去,一闪一闪地刺她的眼睛。男人神情松散,微眯着眼,透着前挡风玻璃淡淡地瞧她,那模样显然是喝了酒后的微醺状态,眉梢都勾人……
-
车子四平八稳地行驶在平稳宽阔的公路上,夜空高悬,车厢寂静,气息逼仄。
两人从上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向园对他家的路不太熟,问了他两遍,他不搭理,阖着眼靠在副驾养神,她手机又没电,轻轻推他,想让他研究一下车载导航。他仍是一副老神在在、老僧入定一动不动铁了心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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