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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简单来说,当年有一群憨批不分青红皂白相信了别人的栽赃,以背叛为由罢掉了我父亲的军衔。”明明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从厉庄的嘴巴里说出来偏偏透着那么一股子不正经的味道。
当然,在戚阎跟前他可不敢把事情的经过这样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带过,清了清嗓子,找了个相对容易理解的切入点说明了来龙去脉。
厉金的最后一场战役是在他驻扎的思莱德要塞,作为当时帝国最隐秘的几大重要军事基地之一,不知为何暴露了坐标,在那日迎来了敌军的突袭。这一次的袭击显然早有准备,第一天就对整个要塞造成了重创,通讯被完全切断的情况下可谓是孤立无援,在厉金带领全军力战十余天之后,终于被大规模的敌军围困在了卢思宁城这个最后的屏障之内。
因为卢思宁城易守难攻的属性,两军进入了长时间的拉锯战,而这一切,最终在厉金阵前的突然暴走之下宣告结束。
“当年,负责围剿的全部敌军,包括我方跟父亲一起抗战在前线的所有士兵们,悉数阵亡。”提起那一天,仿佛所有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厉庄缓缓地吁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声线中的隐约颤抖,“还别说,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哨兵彻底失控的暴走原来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戚阎之前对这些事情也知道了大概,眉心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拧了起来,很快就联想到了之前顾怡在主舰上说的那番话:“所以说,当时会陷入暴走的原因是……”
“因为事后的尸检报告,我以前一直以为是秦玉成在背后做的手脚,不过现在看来,主谋应该还是那个顾怡。”厉庄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人当时的意图只是想让部队内乱,没想到我父亲的爆发太过强势,一灭就直接把两边都给彻底灭了个干净。本来胜券在握的一场战役,最后弄成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戚阎瞥了厉庄一眼:“好好说事,别笑。”
厉庄脸上的表情微微顿了一下。
当年的战役有多惨烈可想而知,戚阎不忍去想当时厉庄亲眼目睹整个过程后会是怎样的心境,没再继续纠结于其中的细节,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所以说,栽赃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战后清点的事了,等到隔壁要塞派军支援的时候,两边都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之后军部专门派了人过来清点现场,从中发现了很多与敌军私下通讯的线索,再往下追查,一路摸到了我父亲的身上。”厉庄说到这里没再继续,脸色已经彻底地沉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当年的情景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午夜的梦魇当中,要说最不甘心的还是那些人安插在厉金身上那个“叛徒”的罪名。
在厉庄的记忆中厉金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奋勇杀敌到最后一秒,殉职之后却反而要背上这么一道无比耻辱的罪名。
厉金的军职被罢,没有牵连后辈看起来像是那些军部领导最后的仁慈。
而作为“叛徒”的儿子,厉庄也在异样的眼光中离开了思莱德要塞。
在那之后他也曾经找过各式各样的渠道为父亲进行上诉,但总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拦截在他的跟前,每当他自以为找到平反的契机时,总会被毫不留情地拍回原点。
直到之前秦玉成跟顾怡的事情曝光,本以为能有些收获,没想到军事法庭的审理过程中完全没有提过思莱德要塞事件半句。就连厉庄私底下给总部提出的调查申请都像是没人收到般,石沉大海。当年的那一场突然爆发的战役,仿佛在不知不觉间,早就已经被彻底遗忘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厉庄定定地看着戚阎,眼睛里闪动着隐约的光色:“阿阎,所以你能明白吗,当刚才陛下亲口提到父亲时我是怎么样的心情。我有一种预感,那么多年困扰着我的谜团,应该,很快就要有答案了。”
“我承认,这确实是平反的绝佳机会。”戚阎问,“但是当年的事情一旦牵扯出来,你应该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都是‘叛徒’的后代了,一听就知道待遇肯定好不到哪去。”厉庄无所谓地浮起了嘴角,“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该有的证据恐怕也已经被清理地一干二净,就算现在托元帅跟陛下重新调查,恐怕也出不了什么结果,倒不如将计就计。老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换成是你,愿意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话音刚落,便见戚阎忽然站了起来。
厉庄本以为戚阎是想抽他一顿然后警告他不许再笑,结果下意识地正要闪避,就已经被人一把拽了过去。
下一秒,落入的是一个温暖怀抱。
突如其来的温柔贴贴让厉庄愣了下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只听戚阎的声音贴着耳边缓缓擦过,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将计就计可以,但回来的时候如果少了根毫毛,绝对会好好算账。”
原本还沉浸在过去的压抑回忆当中,这一瞬却好像心头有什么被隐约触动了一下。
厉庄眸底的情绪剧烈翻涌,随后才一点点地平复下来,这一回嘴角的笑容也跟着彻底柔软了下来:“找谁算账,找我,还是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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