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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傍晚,她们吃过晚饭,正坐在窑洞前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了她们面前,从马上跳下来一个黑塔似的男人,这男人粗门大嗓的,几步来到王英和柳秋莎面前,声音很大地说:我姓刘,王英你好!
那时刘同志还不敢确定谁是王英,只是含混地冲俩人敬了个礼。
王英自然是清楚的,她脸红心热,又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地向前走了一步说:我是王英,你找我有事吗?
刘同志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白布裹着的一包东西,热乎乎地塞到王英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骑上马飞奔而去。
直到刘同志的马蹄声消失了,王英才回过神来,她一手托着布包,一手抚着胸口,气喘着道:他……他姓刘?
涉世不深的柳秋莎看到了王英这个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王英抚着那一小包东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那是炸药包,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最后还是柳秋莎把那个包打开,她一打开包便惊呆了,这是一包延安蜜枣,个儿不大,却个个结实饱满。
后来,那一包蜜枣差不多都让柳秋莎一个人给吃了,她一边吃一边说:真甜,王英姐你也吃吧。
此时的王英越发的六神无主了,她盯着柳秋莎手里的蜜枣,喃喃着一遍一遍地说:他姓刘,他就姓刘?
王英在那些日子里都有些魔怔了,上课下课的眼神总是发直,一有时间就喃喃自语:他就是刘同志。
有时在梦里还在叨咕,柳秋莎笑她道:王英姐,别魔怔了,不就是一包枣嘛,有啥了不起的。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王英却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从那以后,刘同志经常在傍晚时分骑着马赶过来。每次来,他先在窑洞外把马拴好,然后大声地喊:王英,我来了——
王英就没有理由不出去了。王英一出去,刘同志便牵着马和王英在沟沟坎坎的小路上走一走,俩人中间大约有个三五步的样子。俩人在前,马在后,马还不停地打着响鼻,咴咴的。柳秋莎望着月光下王英这样的情景就想笑,于是她就笑了,笑得哏哏的。
几次之后,王英便不那么六神无主了,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总是神采飞扬的。
她说:他叫刘天山,是副团长。
她又说:他们部队住在王家坪,离这儿有二十多里的路呢。
她还说:刘天山都三十二了。
她再说:天山十三岁就参加了暴动,后来参加了红军,在井冈山打过五次反围剿……
王英说这些时,眼神一飘一飘的。
柳秋莎那时还不知道王英已经恋爱了。她不知道恋爱有多么好,反正,每次刘天山来总不空着手,不是带点儿枣就是带点儿晾干的南瓜片什么的,南瓜片也很好吃,甜甜的。王英每次回来,柳秋莎就去翻她的兜,总能找出点内容来,柳秋莎就很高兴。后来,王英开始护卫着自己的“隐私”了,她不再让柳秋莎翻自己的兜了,而是自己拿出一点点让柳秋莎品尝,在这一点上,柳秋莎总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从那时开始,王英开始失眠了,有时柳秋莎睡了一觉了,睁开眼睛,无意中发现,王英仍大睁着眼睛躺在那里想着什么。于是她就说:怎么还不睡呀?
王英不说什么,翻了一个身,把后背冲给她。她就知道,王英这是出事了。她冲王英说都是让刘天山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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