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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谭音张开嘴,只说了一个字,再说不下去。
她脑子里像被一只手狠狠搅过,一片混沌。她闭目扶住额头,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记得,好像是去皇陵看同心镜,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怎么想不起来?
“你忽然晕过去,我将你带回来了。”源仲摸了摸她的脑门子,触手冰冷潮湿,她竟出了那么多冷汗。
晕过去?她怎么可能晕过去?谭音将手掌放在眼前细看,这只手虽然纤细,却略粗糙,是凡人的手,她的神识与这具凡人的身体重合得十分完美,不可能会发生晕过去之类的事情。
“你睡了一天,要喝些水么?”源仲低声问。
谭音揉了揉额角,她还有些晕眩,糊里糊涂,身体里仿佛有一股力量不允许她去想一切的原委,她疲惫地点了点头,看着源仲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笨拙地端着送到自己嘴边。
她张嘴喝了一大口,然后——一口喷了出来。
好烫!
她给烫得眼泪都出来了,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咳咳……”源仲很有些尴尬,把茶杯捏来捏去,“好像是有点烫……”
他从没伺候过人喝茶,想不到第一次做这种事就把人给烫着了。他又取了一只杯子,将茶水倒进去,两只杯子来回换水,见她还捂着嘴,他将她的手掰开,低头看着她被烫红的嘴唇,轻道:“没事吧?张开嘴我看看。”
谭音使劲摇头,他皱眉道:“张开。”
她还是摇头。
他不耐烦地捏住她下颌,刚好卡在她齿关,谭音不由自主傻兮兮地张开嘴,她舌头明显给烫红了,嘴唇好像还肿了起来。
“你看看你,没事非要占据个没用的凡人身体,喝口水还能烫肿。”源仲借题发挥,把她狠狠数落一通,他凑过去,对着她红肿的嘴唇轻轻吹了一口气,她唇上的红肿顿时慢慢消了下去。
“还疼吗?”他问。
谭音摇了摇头,她下颌被捏着,说不出话。
源仲忽然觉得他们现在的姿势很暧昧,他离她那么近,她白腻的鼻尖还有柔软的红唇就在眼前,就算明知道这不是她真正的身体,可他竟还是怦然心动,这种蠢蠢欲动令他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忍不住,再靠近一些。
其实他有事没告诉她,中午她在皇陵殉葬坑不是晕倒,而是突然没有了气息,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她不会知道,当他抱住那具失去气息的冰冷的尸体时,是怎样的感觉。
她身上的事情神秘莫测,他不是不想问,可他知道问多少遍,她也不会告诉她,只会用那种为难又坚持的眼神看着他。他挫败、不甘、甚至愤怒,但他也只有藏在心底不去想。
姬谭音的出现对他是毁灭性的改变,她不顾一切跟着他,粘着他,让他从开始的惊骇逃避,变成了期待喜悦,她简直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神,属于他一个人的女神。
然后,他的神忽然离开了他,丢下他一个人在床前坐了一天一夜,守着这具冰冷的尸体,那是什么感觉,他一点也不想告诉她,好像这样就能坚持自己最后一点小小的矜持似的。
明明心都已经被泡在糖水里,他还要露出獠牙发出一些凶狠的样子;明明利爪早已缩回去,他还会偶尔露出来给她看看。这可笑的小小自尊,让他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的卑微与无助。
可是,他毫无办法,没有一点办法。
他可以跪在她脚下,如同尘埃般亲吻她的鞋子,祈求她的一缕注视,他全身心都臣服于他的女神。可他不会让她知道这些,她是天神,是他千万回梦里的那双眼,他也不会告诉她。
面对她的隐瞒来历,他仅剩这点骄傲了。
像是察觉他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谭音终于也发觉他靠得太近了,她不着痕迹地朝后缩了一下,他的手立即轻轻松开,坐直了身体看着她。
谭音不自然地四处打量,有些结巴地问道:“这、这里是?”
源仲起身,将放凉的茶水递给她:“我开辟的洞天,许久没回来,略有些杂乱。”
谭音一面喝水一面张望,但见满地灰尘,桌椅上积尘都不知道有几寸厚了,更可怕的是帐幔,上面居然还有蜘蛛网!大概因为她睡在床上,他才换的新床褥被子,可她分明瞧见床头一只蜘蛛缓缓爬过,朝她微笑。这……这哪里是“略有些杂乱”!简直、简直就像几百年没住过人一样啊!
谭音闪电般蹦下床,由于动作过大,还扬起了一大片灰尘。
源仲在一片灰尘中显得十分平静:“这个……几十年没回来了,我马上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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