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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窗外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雨珠疯狂地敲着玻璃窗,像一支破碎的歌,带着凉意的风,钻着每扇玻璃窗的空隙,发出呜呜不断的悲鸣。雨和风,形成一种主调与和弦,那样怆凉地在夜色中倾诉着。
迎蓝和韶青两人都躺在床上,两人都没睡着。迎蓝仍然在想白天的种种遭遇,想阿奇,和他那中美混血儿。韶青的思绪飘浮在一层矛盾的云层里,她似乎驾着云,却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动也不能动,只怕一不小心,就从云端摔下,粉身碎骨。可是,云端的冷冽,云端的寒恻,云端的孤独,又使她周身颤栗。
迎蓝低低地叹了口气。
韶青也低低地叹了口气。
迎蓝有些惊动了,翻过身来,抚摸韶青的肩。
“韶青,你没有睡着吗?”
“嗯。”韶青低哼了一声。
“唉,韶青。”迎蓝低叹着,“我真痛苦得快要死掉了,我真不知道以后何去何从?”
“你不是对黎之伟开口了吗?”韶青仍然背对着她,语气疲倦。“放心,他会对你很好,他一直就喜欢你!”
“黎之伟?”迎蓝出神地深思着,“他并没有爱上我,他只想抢走萧人奇的女朋友!”
韶青一转身翻过来了,她伸手打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在那幽暗的灯光下,仔细地注视迎蓝,她伸手摸摸迎蓝的眼角:
“你哭过了?”
迎蓝瞪着她,也伸手摸摸她的眼角。
“你也哭过了。”
韶青倒在枕头上,把面颊半埋在枕头里。
“迎蓝,”她的声音从枕头中压抑地透出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哦?”
“我和那个驾驶员,在两个月以前结束了。”
“哦!”她惊呼,“谢天谢地,你总算想通了!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一直为你抱不平!是你提出的吗?”
“是。”韶青抬起头,深深地盯着迎蓝。忽然间,她伸出手去,抱紧了迎蓝的身子,把面颊埋在她的睡袍里。“迎蓝,”她低呼着,“你是不是真的要黎之伟?”
迎蓝转动着眼珠,微蹙着眉头,倏然间有些明白了。
“韶青,”她低喊,“你是不是要告诉我……”
“不是!”韶青飞快地说,“我想,阿黎喜欢我们两个!他已经被蛇咬过一次,所以,他什么都很慎重!他曾经想为了报复而追求你,又觉得非常卑鄙……”
“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哦。”
“他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也一直知道一件事,你始终忘不掉阿奇,这使他很愤怒,也很感伤。但是,这种愤怒和感伤并不出于爱情,而出于他对萧家的仇恨……”
“你怎么知道?”她又插嘴。
“他和我谈过。”
“哦!”
“今天下午,是一个转折点,他重新见到祝采薇,又亲耳听到你对他示爱……”
“我对他示爱?”迎蓝惊呼着。
“是的。你问他爱不爱你?要不要你?对任何男人来说,这两句话都是最动听的句子……”
“噢!”迎蓝失神地呼出一口气来,呆呆地瞪着韶青。韶青也不再说话,只呆呆地瞪着迎蓝。两个女孩彼此默默相对,好久好久,谁都不说话。然后,迎蓝终于把胳膊一张,把韶青的头紧拥胸前,骤然哭了起来:
“傻瓜!”她又哭又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情如姐妹,无话不谈,你为什么不对我直说?”
“我不敢。”韶青啜泣着,“你一直是主角,我是配角,我在等待……但是,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迎蓝,你并不爱黎之伟,你睡梦中从没叫过黎之伟的名字,你只是打喷嚏——阿奇,阿奇!我了解你,比了解任何人都清楚……不过,这都是废话,我只请求你——把黎之伟让给我,好不好?”
迎蓝搂紧了她,呜咽着说:
“我不用让,你自己该看得很清楚,黎之伟对你的班表比我还熟,他和你谈的话比我的深入,他的性格粗犷豪迈,他需要一个温存、善解人意,而且很女性的人来体贴他,我倔强好胜,口齿锋利,得理不饶人,我实在不适合他,如果我和阿黎真的结婚了,他是出于报复,我是出于赌气,结果,我们的婚姻会成为一个大大的悲剧……韶青,你早就该告诉我,免得阿黎也夹在我们当中,不敢对你表白!我真后悔我下午说了那句话,不过,我很容易解释清楚,今天下午,我是受了刺激……”她咽住了。
“什么刺激?”她追问。
迎蓝握紧了韶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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