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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凡发出一声痛极的惊呼:
“啊!夏——磊!”
她伸出手去,想扶夏磊,又收回手来,不敢去扶。
康勤与老李早就一边一个,架住了夏磊。
这样一折腾,夏磊看到梦凡了。这一下不得了,他对着梦凡,就大吼大叫了起来:
“梦凡,你记得你给我的那个陀螺吗?那是我第一次有陀螺!那个陀螺真有趣极了,会在地上转转转,不停地转!如果快倒了,用鞭子一抽,它又转起来,转转转转转……我现在就像个陀螺,转转转转转……”他抬头看天,又低头看地。“哈哈!天也转,地也转,房子也转,我就这样不停地转……你不要怕我倒下去,你有鞭子啊,你可以抽下来啊……”
梦凡震动极了,抬着头,她呆呆看着夏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必须用全力来控制,才不让泪水滚出来。
梦华一个箭步走上前去,伸手撑住夏磊:
“夏磊!快回房间去吧!看你把爹娘都闹得不能睡觉!走吧!快去!”
夏磊一把抓住梦华,忽然间热情奔放。
“我告诉你,天白,兄弟就是兄弟,我们在旷野里结拜,绝不是拜假的!”
梦华甩开了夏磊的手,非常不悦地说:
“我是梦华!不是天白!”
夏磊怔怔地倾过去看梦华:
“你几时变成梦华的?”他诧异地问。
康秉谦实在气坏了,大步上前,他怒声说:
“夏磊!你给我收敛一点!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的胡言乱语!你看看!你像什么?你这样不学好,让我痛心!你真气死我了!”
夏磊一见康秉谦,顿时挣开了康勤老李,直奔到康秉谦面前去,东倒西歪,勉勉强强地想站稳,一面对自己怒喝:
“干爹来了!你还不站好!站好!立正!敬礼!鞠躬……”
他一面喊着口令,一面对康秉谦立正,行军礼,又鞠躬,头一弯,整个人就煞不住车,撞到康秉谦身上去了。
“啊……”梦凡又惊叫出声。
胡嬤嬷、康勤、老李、银妞、翠妞……大家七手八脚,扶住了夏磊,各人嘴里喊各人的,要劝夏磊回房去。夏磊却力大无穷地,挣开了众人,抓住康秉谦,急切地、语无伦次地说:
“干爹,你不要生气,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是多么多么尊敬你的!虽然你不见得能了解我,你墨守成规,固执己见!你造成我心中永远的痛!可是,我还是尊敬你的!就因为太尊敬你,才把我自己弄成这副德行……”
“胡嬷嬷!”咏晴插进嘴来,“你们几个,给我把他拖回房里去!不许他再闹了!”
“是!”大家应着,又去拉夏磊,“走吧!走吧!”
“我会走的!”夏磊忽然大声喊,“不要催!我会走得远远的!我会让你们再也见不到我!”
“啊……”梦凡再低呼,把手指送到嘴边,用牙齿紧紧咬着,以阻止自己叫出声。
夏磊又大力一冲,胡嬷嬤等六七双手,都抓不住他,他紧紧缠着康秉谦:
“干爹!你不要这样生气,你听我说,我不敢辜负你的!我真的不敢!我永远记得当年在东北,你安慰我爹,你让他死而无憾!你收养了我!”他哭了起来,“你还收了我爹的尸,葬了他……你瞧,我不是统统记得吗?我怎么敢不感恩?您的恩重如山,即使要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该甘之如饴的!所以,让我去痛吧!让我痛死吧!是我欠您的!干爹!谢谢!谢谢你赐给我的一切一切!请再接受我郑重的一鞠躬……”
夏磊弯腰鞠躬,这一弯,就整个软趴在地上,再也无力起来了。
康秉谦又惊又怒地看着地上的夏磊,被夏磊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心痛无比。醉后吐真言!他的话中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怨”?难道如此仁至义尽,夏磊还有不满意?他越想越气,抬头大声说:
“康忠,去给我提一桶水来!”
“是!”康忠领命而去。
“爹……”梦凡小小声地叫,泪水在眼中滚来滚去。
“秉谦!”咏晴叫。
“老爷……”心眉怯怯地,看了康秉谦一眼,又去急急看康勤,眼中的痛楚,绝不会比梦凡少。康勤不敢接触这样的眼光,就试着去扶夏磊。
“你们都别拦我!全让开!”康秉谦大叫。
康忠提了水过来,康秉谦接过水桶,对着夏磊就哗啦啦地一淋。
夏磊浑身湿透,连打了两个喷嚏,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坐在地上,他满头滴着水,惊痛地注视着满院子的人,知道自己又闯了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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