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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野的手机和耳麦等等早就掉在了水里,他没办法确定具体的时间,睁开眼看天,也是一片昏暗。而真正叫醒他的,不是风雨,是胃痛。
自从邢昼离开后,相野就再也没好好吃过饭了,经过昨天那么一折腾,胃痛、发烧都是正常现象。楚怜显然也不是多会照顾人的,他顶多能把伞让出来,让相野少淋点雨。
而他自己独坐在船头,藤蔓在他头顶结成乌篷,挡雨效果比伞好多了。
“你醒了。”他转过头来,语气温和。
相野原本已经坐起来了,看到他身上竟一点都没湿,便又躺了回去,闭上眼,假装自己从没醒过。否则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楚怜的冲动。
楚怜摸摸鼻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妥,问:“饿不饿?”
相野不理。
楚怜:“你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东西。”
相野:“闭嘴。”
这一张口,相野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了。嘴唇很干,肩膀上的伤口也很痛,楚怜下手颇狠,几乎是给他戳了个对穿。血是止住了,可一时半会儿,手都抬不起来。
他必须进食,给自己的身体补充能量。所以当楚怜再次问他要不要吃东西时,相野没有拒绝。
可楚怜其实没准备食物,流亡么,当然要有流亡的样子,他决定就地取材。
很快,小船停靠在了岸边。楚怜上岸搜寻食物,相野则留在船上。他不是不想跑,一是因为以他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碰上这种天气,在没有通讯手段的情况下肯定跑不远。二是水藤早就顺着河道蔓延开来,他如果离开小船,再被水藤围捕,指不定死在路上。
而且没过一会儿,楚怜就回来了。
他带来了烤鸡。
相野艰难地坐起来,单手撑着靠在船边,看着楚怜手里用篮子提着的鸡,面露古怪。他往四周看过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大片的农田就是林子,哪来的烤鸡?
楚怜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道:“我用传送符去偷的。”
相野:“…………”
楚怜:“很意外吗?”
相野:“你为什么不直接用传送符离开?”
楚怜:“那样不就不好玩了?”
相野:“……”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流亡,我看你是想整死我。
“吃吧。”楚怜给自己留了一点肉,把其余的都递给相野,支着下巴看着他,说:“其实我在很久之前就想象过我们在一起吃饭的画面。”
相野不予回应。
他嘴里很淡,香喷喷的烤鸡吃到嘴里,其实也吃不出什么味来。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吃着,一口一口咽下去,尽可能地恢复体力。
楚怜:“我听阿齐骂过你挑食,他说你不爱吃菜。”
相野:“……”
楚怜:“我也不爱吃,所以我不会逼你吃。”
相野:“现在是什么亲子时刻吗?我爸姓沈,我养父姓相,他们都死了,你还记得吗?”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楚怜叹了口气,终于不再说话了。可没过一会儿,他又转过头来看相野,说:“我不介意你认贼作父。”
相野深吸一口气,“我介意。”
同样性质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反复上演。
隔在两人之间的,是洗不清的血海深仇。可在这片被暴雨笼罩的天地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被无限拉近,竟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大部分时候相野都保持沉默,偶尔也会用言语刺他,可楚怜并不介意,像一位真正的宽和的长辈,可以容忍后背所有的任性。
或许,楚怜真的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结局。相野如此想着。
注定会失败,注定会死;没有家,亦没有归处。所以他在最后选择来一场漫无目的的流亡,只带上一个相野,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而他们身下的这条河,就仿佛楚怜说过的那条命运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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