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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七,朝中刑部来了人。
于崔家卧房门外,隔着帘子,刑部的人摆了桌子,桌子上摆了笔墨纸砚,为宋卿月录口供。
于屋子里,由崔康时陪着,宋卿月添油加醋,增增减减地,将那夜与沈安青的事讲了。
她隐去了李夫人参与的经过。
又借沈安青之口,添加了从崔康时那里听来的,毒害李慕儿的经过。
刑部的人也没细究,录了口供便离开了。
初八开朝后,由皇帝与沈明仕调停,沈明勋与李家、崔康时达成和解,互不追究。
初九,崔康时送刺史、刺史夫人回通州。
临行前,李老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宋卿月的手,说了一通话,抹了一通泪,要她身子好了,带认下的外孙崔玉衡去通州串门。
宋卿月抹着泪应了,恋恋不舍地目送李夫儿出门。
因二公子、三公子初九依旧未归,边淑琴与沈玉蕊担心,也各自回去等候。
珍娘舍不得玉衡、爹爹,还有她,死活不愿同小叔崔康寿回饶阳。
想到待宋卿月出了月子也会回饶阳祭祖,崔康时便让小弟先行回祖屋打点。
临走时,小叔子到卧房门外请辞:“小弟的加冠礼误了时间,待嫂嫂去了饶阳,辛苦一道帮小弟办了吧!”
她便爽快同意了,又嘱风大雪急,要他一路小心,他欢快地应了。
今年这雪不知怎地,开年后就初五晴了一日,大雪又从初六下至初九。
明明院子里雪下得丢棉扯絮,崔康时也不怕冷,拄着双拐在院子里练走道。
开着窗子,她见他狐氅被雪,眉睫沾玉,一次次栽倒在雪地,又一次次爬起。
珍娘大呼小叫地给爹爹打气,“爹爹好厉害,爹爹好厉害……”
夜里,崔康时抱玉衡给她看,她忍不住问了一句,“怎地这么勤快了?”
他与珍娘逗着襁褓里的玉衡,玉衡“咿咿呀呀”地闹,头也不抬地轻声:“望春山山道陡峭,坐毂车不便,且梅林也大,花开也好,赏花还待步行才妙。”
她失笑,“日日在院子里跌跌撞撞,淋雪受冻,原是为了踏雪赏梅?”
崔康时抬起头来,柔柔冲她一笑:“是与你一道踏雪赏梅!”
昔年同李慕儿去望春山看梅,他玉树临风,李慕儿娇夺花色,二人携手林间,踏雪寻香。
他很是怀念那样的情形……
今世事难料,不知哪日,便会与身边人天各一方。
他成不了她的夫,她做不了他的妻,能同她踏一回雪,赏一回梅,也算一解心中遗憾。
见他目光灼灼,眼中温情流动,她耳根烫了起来,轻咳道:“这雪下个没完,不知届时会不会停?”
他笑了笑,垂眸逗着怀中的玉衡,轻道:“大雪同淋,也算与你共白头了!”
她听得心头一酸,眼底浮起一片涩然,无声一笑。
其后数日,崔康时练得颇勤,正月十五,他便能扔开双拐,跌跌撞撞地走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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