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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震动到了极点。杜世全和意莲,尤其震撼。大家都屏住气,不能呼吸,不能言语。
“画我!画我!”芊芊再说,一字一字,带着无比的坚定,无比的热力,“我带着你的印记,终生都洗不掉了!你欠我一张画,你欠我一个完整的梅若鸿!醒来!画我!画我!画我!画我!”
若鸿的眼光,从芊芊的“红梅”往上移,和芊芊的目光接触了。蓦然间,他醒了!所有的悲痛,所有被封闭的感情,全体排山倒海般涌了过来。他站起身,扑奔向芊芊,一把抱住了她,悲从中来,一发而不可止。他痛喊出声:
“芊芊!芊芊!翠屏死了!她跳到西湖里,就这样死了!她不了解我啊……她怎么可以死呢?她怎么可以去自杀呢?我摆画摊,我放弃自尊,我失去了你……我那样痛苦地活着,全心全意,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她活下去!我那样诚心诚意地给他治病,她却选择了死亡!她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带走了我知道我不好,我做什么都失败,但我不至于坏到要逼死她!我要她活!要她活,要她活,要她活,要她活……”他一口气,喊了几十个“要她活”,声泪俱下。
众人又惊又喜又悲又痛,简直不知道是怎样的情绪,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芊芊和若鸿,人人落泪了。
芊芊用力抱住了若鸿的头,一迭连声地嚷:
“我懂!我懂!我懂!我懂……我们都懂!你那么想给她健康与幸福,就是把全天下都牺牲了,你也在所不惜!”她推开他,用双手捧住他的头,热切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若鸿,过去了,所有的悲剧都过去了!你要哭就好好地哭吧!哭完了,就振作起来吧,清清醒醒地面对你的人生……你还有我,你还有画儿呀……”
画儿拼命哭着,伸手去摸若鸿的手:
“爹!你真的醒过来了吗?你认得我吗?”
若鸿转头看见画儿,伸手将画儿一拥入怀。
“画儿呀!爹对不起你啊……”
“爹!爹!爹!”画儿又哭又笑,抱紧了若鸿,又伸手去抱芊芊,不知道要抱谁才好。
芊芊张大了手臂,把若鸿和画儿,全拥进了怀中。她紧紧搂着这父女二人,掉着泪说:
“翠屏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我们不要让她失望……我们三个,要好好地活,好好地珍惜彼此,珍惜生命,好不好?好不好?……”
若鸿把头埋在芊芊的肩上,拼命地点着头。
子璇拭去了颊上的泪,低语着:
“芊芊毕竟是芊芊,她的力量无人能比啊!”
杜世全擤了擤鼻子,看着泪汪汪的意莲:
“这样子的爱,做父母的即使不能了解,也只好去祝福了!是不是呢?”
意莲不停地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子默看着那紧紧相拥的三个人,感动到了极点。忽然间,他想起当日送梅花簪的怪老头,依稀仿佛,觉得今日一切,似乎是前生注定。他又想起那怪老头唱过的几句歌词,他就脱口念了出来: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
哪得梅花扑鼻香!
就这样,在那西湖之畔,水云之间,所有所有的人,再一次为芊芊和若鸿作了见证:人间没有不老的青春,人生却有不老的爱情!
十年后,汪子默和梅若鸿,在画坛上都有了相当的地位。子默专攻了国画的山水,若鸿专攻了西画的人物。据说,当时杭州的艺术界有这样几句话:
画坛双杰,黑马红驹,
一中一西,并驾齐驱!
——全书完——
一九九三年八月二十六日于台北可园
一九九三年九月三日修正于台北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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