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九小说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二节(第1页)

有人说,我们这些插过队的人总好念叨那些插队的日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最好的年华是在插队中度过的。谁会忘记自己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时候呢?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初恋,或者头一遭被异性搅乱了心的时候呢?于是,你不仅记住了那个姑娘或是那个小伙子,也记住了那个地方,那段生活。

得承认,这话说得很有些道理。不过我感觉说这话的人没插过队,否则他不会说“只是因为”。使我们记住那些日子的原因太多了。

我常默默地去想,终于想不清楚。

夜里就又作梦:无边的黄土连着天。起伏绵延的山群,象一只只巨大的恐龙伏卧着,用光秃秃的脊背没日没夜地驮着落日、驮着星光。河水吃够了泥土,流得沉重、艰辛。只在半崖上默默地生着几丛葛针、狼牙刺,也都蒙满黄尘。天地沉寂,原始一样的荒凉……忽然,不知是从哪儿,缓缓地响起了歌声,仿佛是从深深的峡谷里,也象是从天上,“咿哟哟——哟嗬——”听不清唱的什么。于是贫瘠的土地上有深褐色的犁迹在走,在伸长;镢头的闪光在山背洼里一落一扬;人的脊背和牛的脊背在血红的太阳里蠕动;山风把那断断续续的歌声吹散开在高原上,“咿呀咳——哟喂——”还是听不清唱些什么,也雄浑,也缠绵,辽远而哀壮……

又梦见一群少男少女在高原上走,偶尔有人停下来弯腰捡些什么,又直起腰来继续走,又有人弯腰捡起些什么,大家都停步看一阵,又继续走,村里的钟声便“当当当”地响起来……

前不久仲伟带着他四岁的女儿来我家,碰巧金涛也来了,带着儿子。金涛的儿子三岁多。孩子和孩子一见面就熟起来,屋里屋外地跑,尖声叫,一会哭了一个,一会又都笑,让人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点。去插队的时候我们也还都是孩子,十七岁,有的还不到。后来两个孩子趴在床上翻我的旧像册,翻着翻着嚷起来:“这是我爸爸在陕北!”

“的(这)是我爸爸带(在)清平湾!”“叔叔,你怎么也有这张照片?”女孩子说。男孩子也说:“叔叔,的道当片(这张照片)我们家也有。”“看,黄土高原。”“才不是呢,的(这)是山!”“也是山,也是黄土高原!这些山都是水冲出来的,把挺平挺平的高原冲成这样的……”

仲伟满意地看着他的女儿。

男孩子感到自己处于劣势,一把夺过像册去:“我爸爸带(在)那儿(它)插过队!”

“我爸爸也在那儿插过队。”毕竟姑娘脾气好。

“你爸爸旦(干)嘛它(插)队?”金涛说他儿子从来不懂什么叫没话说,就是有点大舌头。

小姑娘转过脸去询问般地看着她的爸爸。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评判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得失功过了。也许,这不是我们这辈人的事。后人会比我们看得清楚(譬如眼前这个小姑娘),会给出一个冷静的判断,不象我们带了那么多感情……

我、仲伟、金涛也都凑过去看那些旧照片。

有一张是:十个头上裹了白羊肚手巾的小伙子。还有一张:十个穿着又肥又大的破制服的姑娘。这就是我们一块在清平湾插队的二十个人。背景都是光秃秃的山梁、山峁、冒着炊烟的窑洞,村前那条没不了膝的河。金涛和李卓坐在麦垛上。仲伟一本正经扛着老镢站在河滩里。袁小彬一条腿蹬在磨盘上,身旁卧着“玩主”。“玩主”是我们养的狗。数我照得浪漫些,抱着我的牛犊子。

那牛犊子才出世四天,我记得很清楚。去年回清平湾去,我估计我那群牛中最可能还活着的就是它,我向老乡问起,人们说那牛也老了,年昔牵到集上卖了。

可惜的是,竟没有一张男女生全体的合影。——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刚刚不吵架了,刚刚有了和解的趋势,就匆匆地分手了,各奔东西。那时我们二十一、二岁。那张全体女生的合影,还是两年前我见到沈梦苹时跟她要的。她说:“那时候刘溪几次说,男女生应该一起照张像。”我说:“那你们干嘛不早说?”她说谁敢跟你们男生说呀。

我说:”恐怕不是不敢,是怕丢了你们女生的威风。“

她就笑,说:“真的,是不敢。”“现在敢了?”“现在晚了。”

“不知道谁怕谁呢。”“谁怕谁也晚了。”

那条河叫清平河,那道川叫清平川,我们的村子叫清平湾。几十户人家,几十眼窑洞,坐落在山腰。清平河在山前转弯东去,七、八十里到了县城,再几十里就到了黄河边。黄河岸边陡岩峭壁,细小的清平河水在那儿注入了黄河。黄河,自然是宽阔得多也壮伟得多。

我们那二十个人如今再难聚到一起了。有在河北的,有在湖南的,有的留在了陕西。两个人出了国,李卓在芝加哥,徐悦悦也在美国。

多数又回到北京,差不多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各自忙着一摊事。偶尔碰上,学理工的,学文史的,学农林的,学经济和企业管理的,干什么的都有,共同的话题倒少了。唯一提起插队,大家兴致就都高。

“那时候真该多照些照片。”

“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光想革命了。”

“还有饿!”

“还有把后沟里的果树砍了造田。”

“用破裤子去换烟抽,这位老兄的首创。”

“不要这样嘛,没有你?”

“饿着肚子抽烟,他妈越抽越饿……”

话多起来,比手划脚起来,坐着的站起来,站着的满屋子转开,说得兴奋了也许就一仰在床上躺下,脚丫子翘上桌,都没了。

规矩,仿佛又都回到窑洞里。反复说起那些往事,平淡甚至琐碎,却又说到很晚很晚。直到哪位忽然想起了老婆孩子,众人就纷纷看表,起立,告辞,说是不得了,老婆要发火了。

热门小说推荐
不可以动心

不可以动心

汤柠有个比亲姐妹还亲的好闺蜜顾梨两个人以老公老婆亲密称呼对方。某次打电话给顾梨,汤柠嗲声嗲气地叫老公,想你了电话那头的人清了清嗓子,低沉清冷的声音回道我是她哥。汤柠不止一次听顾梨...

柴进

柴进

这是一个狗熊,枭雄,英雄并存的未开化年代。当人们拿着平均工资一两百的时候,有那么一群人日进斗金,在这空白的年代飞速完成了原始积累。重生回1992年的柴进站在南下的老旧绿皮火车上,望着窗外改革春风绿过的大地,目光尖锐我要滔天财势!一段壮丽波涛万丈的商界传奇,自此而生!...

绝对臣服

绝对臣服

1姜浓是播音界出了名的仙级美人音,冷颜系脸蛋美得清冷淡雅,似柔嫩易碎的白茶花,在某次早间新闻的直播现场意外露脸走红网络。被媒体公开评为不染世事的人间仙子,没有任何男人配得上。直到姜浓某次活动结束...

鬼医本色:废柴丑女要逆天

鬼医本色:废柴丑女要逆天

她是二十一世纪医毒双绝的古武天才。她是东陵帝国第一武将世家嫡系唯一的血脉,一双黑色的眼珠,让她一出生便被断为废柴。一朝穿越,她成了她。黑发黑眼便是废柴?她...

奈何江总裁又撩又欲

奈何江总裁又撩又欲

关于奈何江总裁又撩又欲(又名被前任上司狂撩宠爱)佛系咸鱼女主容简vs人前矜贵高冷总裁只在女主面前温柔粘人男主江应淮矜贵禁欲二十七年的江总裁去C市出了趟差,结果把心丢在那里了,江氏集团常年处于寒冬冷气的三十二楼终于迎来了属于它春天。容简第一次见到江应淮,是在假男友公司的庆祝会上,对方就站在人群之外,表情淡然,带着高位掌权人的冷然和疏离,引人瞩目又让人不敢靠近。她却忍不住想要去亵渎。后来这位矜贵冷漠的江总裁一次次地低...

算死命

算死命

我刚出生的时候,喝了几天狼奶,我把这头狼当妈,我以为我一辈子见不到她,直到有一个女人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