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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参赛者全部都见过屈南用右腿起跳。他是对手,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入资料库,成为每一个教练分析的资料。上一次校级联赛突然改变助跑方式已经被注意到了,可是亲眼见到时,其他的参赛者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冷汗在冷雨里,成为了热与冷的碰撞。在他们眼中,屈南是将自己的大招隐藏了很多年。
从另外一个方向起跑,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毕竟人体的翻转不是一天两天能够适应过来,需要大段时间的不间断训练。可屈南从他第一步迈出去,另外9名选手几乎就可以肯定,他绝对、绝对练过反向助跑,而且相当熟练。
是故意隐瞒实力还是一种战术?故意让其他的人掉以轻心再勇夺桂冠?甚至是一种双保险?这些问题,一瞬间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过了一遍。除了选手惊讶,其他学校的教练们也很纳闷儿,毕竟他们是训练运动员的人,场上再厉害的选手,那都是他们一手栽培起来的。
特写全部给了屈南,大屏幕上的也是他,因为很少有跳高选手在这种节骨眼上,换方向。
如同一个习惯左侧开车的人,突然在高速路上尝试右侧驾驶。
屈南出发的很快,几步就进入了他的弧线助跑。从左侧开始,身体稍稍左倾斜,脚底根据切角的弧度往另外一个方向蹬地,按理说应当不适应的,但是他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告诉他,没错,这才是你的方向。
这是屈南的方向。
吊坠仍旧咬在齿间,雨水突然急了一瞬,有几滴还砸在了他的嘴唇上。很快冲到了跳高架的前方,屈南这一次放弃了左腿,将身体外侧的右脚用力踩实脚下的橡胶地面。
地面微微带有弹性,是专门为了比赛而生,就如同他们的身体,训练多时,也是为了比赛。
起跳,右腿用力,左腿伸展,他的身体变成了另外一个方向画过的弧线,圆滑地滑过了2。20的横竿。
他的身下,还有很大一部分空余。所有动作都被特写记载下来,仿佛预知这是屈南选手在大赛中第一次右腿起跳,从他的鼻子到喉结再到锁骨,机位始终停在这里,用一种过分关注的视角。导播也没有切画面,大屏幕上是屈南的整个起跳过程。
记者席上的快门声响了一片。
看台上,孙洋洋正准备鼓掌,忽然他的一只手被人紧紧抓住,是陆水。陆水正兴奋地看着台下,眼睛里闪着光。
屈南过竿时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双眼闭得很轻,专心致志听自己过竿的动静,全世界只剩下他和这根横竿有关系。右腿膝盖下方的刺痛感是瞬间产生的,已经养了4个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同于左腿发力,从驱动起右腿的那一刻,他的身体感受到无以伦比的轻盈。
仿佛是齿轮终于找到了契合的另一半,这就对了。
原本,他的计划是高度上了2。20之后再用,能省一轮就省一轮。可是现在计划有变,昌子那边出问题了。心态能决定一个人,同时也能决定一个队伍,在场上,绝对不能让队员陷入低落和担忧。首体大从一上来就掉竿,这种情绪或多或少会蔓延开,他和白洋还好说,目前还稳定。
可是对第一次参赛的陈双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会过分关注昌子的动向,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吸收负面影响。如果首体大这时候再有一个失误掉竿,那看台观众就会有反应了。
观众的反应,也能大大的影响一个选手的发挥。产生一个恶性循环,反过来再影响陈双和陶文昌。
所以屈南不能有任何的失误,每一跳,在刷下人之前,他必须一次通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要把一跳而过的气势稳住。
等屈南从软垫走向等候区的时候,他特意关注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显然自己的战术已经奏效了。一个运动员有两条助跑,这绝对是一重压力,就连柯燃笑得都不是很自然。这就是屈南的意图。
看台上掌声不断,不少人都是第一次看竞技比赛,在现场体验到了荷尔蒙冲顶的快乐。莫生用右手的指尖轻轻拍打左手的手心,他不得不承认,以前是小看这个项目了。
很多人都会关注跑步、足球、拳击,那多激烈,多有看头,但跳高同样是一场厮杀,像是潜伏在深夜里的刺客,不等到最后一个人胜出,这颗心都在受折磨。
屈南的过竿将场上的气氛调动起来,参赛选手继续比赛,这一次陶文昌被队员的气势带动,2。20轻松地过去,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开始沉浸在比赛当中。金再胜的一次试跳没有通过,进入二次,陈双起跳前,耳边又是查尔斯的笑声。
他笑声好烦啊,就是那种轻轻的笑,轻飘飘地悬在雨水里。他又在嘲笑别人了,先是以前的自己,再是刚才的陶文昌,然后是现在的金再胜。可能他确实有嘲笑别人的实力,但是他的品质就不合格,陈双总想将他从这里打出去。
等到陈双起跳时,雨水又大了一点,像是给比赛进程伴奏,逐级加深。脚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了,鞋底轻触的地方都是湿的。稳住,陈双原地小跳两下,深呼吸,再出发。
“向北在起跳前,也喜欢小跳两下。”看台上,段春峰注视着这个脱颖而出的新人。
“是啊,他有时候也容易紧张,只是他性格太好了,容易让人忽视他的情绪。”黄俊说,“陈双只是有一点像,但是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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