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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璧伊道:“妈,你说。”土司夫人道:“俄马登真的想杀班禅活佛的代表!”桑璧伊大为震惊,颤声说道:“妈,你怎么知道?”
土司夫人道:“班禅活佛的代表那日被女贼误伤,背上中了一把飞刀,幸亏没有致命。可是这事情非同小可,俄马登便藉此想利用活佛的代表,请他们转呈达赖班禅两位活佛,把事情牵涉至白教法王身上,请达赖班禅出面,将白教喇嘛再逐出西藏。”
桑璧伊道:“这事情我也听到一点风声。”土司夫人续道:“幸亏两位活佛的代表,做事慎重,只将当日的经过依实禀报上去,却没有请达赖班禅驱逐白教法王。俄马登日日挑拨煽动,班禅活佛的代表要求先见白教法王谈谈,意思是想查明事实的真相。俄马登哪肯让他们见法王?暗中指使替他主治的医师下药,令得班禅活佛的代表的刀伤非但不能治愈,而且日见严重。俄马登就推说他病重,不宜见客,将两位活佛的代表与外间隔绝了。在这期间他仍是日日催促班禅活佛的代表写信禀报活佛,班禅活佛的代表更是起疑,坚决不肯照他的意思写信。俄马登没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叫那个医师下毒,限令在今晚三更之前结束班禅活佛代表的性命。人人都知道班禅活佛的代表是给女贼刺伤的,如此一来,自然以为他是因伤而死,断无人疑到俄马登身上。俄马登以为如此一来,便可刺激班禅活佛,达到目的。”
桑璧伊惊道:“班禅活佛的代表若然在咱们这儿死去,只怕整个萨迦的僧俗官员都要受活佛降罪。”土司的夫人道:“可不是吗?因此医师不敢下手,可是他又害怕俄马登杀他,故此偷偷告诉我,求我替他做主,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咱们的性命都捏在俄马登手上。”桑璧伊道:“咱们和他拼了!”她母亲苦笑道:“拼得过么?这是以卵击石!”
桑璧伊怒道:“莫不成眼睁睁地让他惹来大祸?”两母女愁容相对,毫无办法,忽地窗门“呀”的一声给人从外面推开,桑璧伊拔出佩刀,正待喝问,只听得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叫道:“是我!”桑璧伊几乎疑是梦中,跳进来的人竟然是陈天宇,桑璧伊想跳上去抱他,眼波一转,只见陈天宇后面还跟着一位少女,桑璧伊退后两步,呆呆地望着他们。
陈天宇道:“桑璧伊,你信不信我?”桑璧伊从未听过陈天宇用如此的口气向她说话,喜不自胜地点了点头。陈天宇道:“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你们一点也不用害怕。”桑璧伊母女有如绝处逢生的人,狂喜得说不出话。陈天宇道:“不过你们不必阻挠那个医师,让他去谋杀班禅活佛的代表。”桑璧伊惊叫道:“为什么?”陈天宇道:“时间迫速,事后再说给你知。现在请你马上告诉我,班禅活佛的代表住在什么地方?”
桑璧伊的母亲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土司夫人,一怔之下,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说道:“好,事不宜迟,你们快去。活佛的代表在西面那个尖塔上的第二层。”陈天宇拉着幽萍立刻便走,桑璧伊心思不定,想追出去,又停在门边,喃喃说道:“妈,他们是做什么?”她母亲道:“他们是想当着活佛代表的面揭破俄马登的阴谋。吹忠(巫师。常兼作医师。就是土司夫人所说的替活佛代表主治的那位医师。)只怕还要来见我,你回房去吧。”桑璧伊道:“我不是问这个。”她母亲道:“那你问什么?”桑璧伊眼圈一红,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自个儿走出门外去了。
陈天宇与幽萍适才已探明了土司堡中的路道,很快便寻到西面那个尖塔,尖塔一共三层,西藏王公贵族,家中一般都造有这种式样的“神塔”,静悠悠的,若非他们得到土司夫人指点,真不知这里面供的竟然是一尊“活佛”的替身。陈天宇一纵数丈,飞鸟般地上了第二层,幽萍轻功较逊,跳不得那么高,手按飞檐,借一借力,才翻上去,就只是这一点点声息,在上面瞭望的人已探出头来,幽萍机警之极,不待他们出声,就用两枚冰魄神弹打中了他们的哑穴。黑夜之中认穴如此之准,陈天宇也暗叹不如,心道:“果然不愧是冰宫侍女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房中有盏油灯,班禅活佛的代表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发出低低的呻吟声,一见他们进来,吓了一跳,一骨碌地坐起来。幽萍道:“我是奉活佛之命来探望你的。”走近前去,露出胸前所佩的一道灵符。原来冰川天女与幽萍到拉萨之时,冰川天女以佛门之女护法的身份,的确去拜访过达赖活佛,幽萍那道灵符,就是达赖所赐。班禅活佛的代表将信将疑,心中想道:“达赖活佛怎会知我在此罹难?”达赖班禅分居前藏后藏,距离颇远,以日程推算,班禅纵已接到他使者的禀报,也不能即时通知达赖。但班禅的代表见幽萍佩有达赖的灵符,虽有疑心,却也不敢张扬叫喊。
幽萍就正是要他不叫不喊,剔亮油灯,张眼一看,只见一片红肿,溃烂不堪,心中暗恨俄马登的狠毒,立刻取出一枚丹药,用茶水化了,涂在伤口上,合十说道:“倚仗佛力,速愈此伤。”冰宫中的灵丹妙药,非同凡品,何况这只是外表的刀伤,一敷上去,伤者立感沁凉,精神一振,痛楚若失。
班禅的代表这时再也没有疑心,合十诵佛,然后低声问道:“你们是谁?来时没有惊动人吗?”幽萍道:“我们就是为了救你来的。俄马登已给我们制住了,他的手下还没知道。等会有人拿药给你吃,你不要吃!”一说完话,立刻与陈天宇隐身在屋中的佛像之后,班禅的代表莫名其妙,不住地低声念佛。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班禅的代表问道:“吹忠怎么不来?”来的人是吹忠的助手,原来那个担任主治医师的吹忠,心中害怕,不敢亲自毒杀“活佛”的替身。故此配了毒药之后,却叫助手端来,助手也不知道碗中盛的乃是毒药。
助手端着药碗恭恭敬敬地说道:“吹忠有事,叫我来侍候活佛。”话声未完,幽萍忽地跳了出来,伸手一捏,助手“呵呀”叫了出来,幽萍趁势夺过药碗,往他口中一倒,转瞬之间,只见他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为瘀黑,可怜这个助手,糊里糊涂地就送了一条性命。
班禅的代表大吃一惊,叫道:“好狠毒的俄马登!”不由得心中凛惧,对幽萍道:“我明白啦,可是这么一来,咱们与他们也撕破面了,怎生出得城堡?”陈天宇道:“不用惧怕,我们保你出去。”这话刚刚说完,外面人声纷至。陈天宇拔出长剑,开门一看,只见外面影影绰绰的大约有四五个人,当先的竟是那个印度苦行僧,最后面的是他的师侄德鲁奇,抱着僵硬冰冷的俄马登,还有两个人是俄马登的亲信武士。他们本来是集在一起,想去围攻冰川天女的,想不到没见着冰川天女,却寻着了俄马登。这一下,他们自然立即猜到堡中有事,是以赶了回来。
那印度苦行僧见冰川天女不在其内,放下了心,喝道:“好小子,你们是吃了豹子的心狮子的胆?竟敢劫持活佛来了!”陈天宇道:“你还敢说,快叫俄马登前来领罪!”俄马登的亲信武士大怒,喝道:“你们用的什么妖法害死了大涅巴?若不立即将他救醒,要你这双妖男妖女的性命!”抡刀动斧,立刻砍进房中。陈天宇道,“萍妹,你保护活佛代表。”展开长剑,叮当两声,将两个刀斧手挡了回去。
那印度苦行僧,左手举竹杖,右手举盂钵,嘿嘿冷笑,只等陈天宇一冲出来,就要当头罩下。陈天宇不惧堡中的武士,却不能不惧这个印度苦行僧,心中自知以自己与幽萍联手之力,只怕也未必能够与这苦行僧相抗,何况另外还有那么多敌人。看来今晚那是万难逃脱的了!那印度苦行僧见陈天宇不敢冲出,越发得意,嘿嘿冷笑,索性一步一步地走进房来,盂钵一翻,倏地将陈天宇的长剑罩住!
金世遗与白教法王在静室对掌,白教法王把金世遗迫得筋疲力竭,正拟作最后的一击,金世遗也把毒针吐到了口边,要与白教法王同归于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声娇呼,金世遗的毒针刚刚吐出,吓了一跳,失了准头,被白教法王展袖拂落,而白教法王分了分神,这一掌推出也减了五成力量,金世遗虽然被他一掌推倒,内脏却没有受伤,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跳起来。
金世遗与法王对掌,乃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与强敌以全力相拼,心神贯注,连冰川天女进来都不知道。这时翻了一个筋斗,跳起来时,突然见到他所倾慕过又怨恨过的冰川天女笑盈盈地站在面前,不禁“呵呀”一声,叫了出来。嘴巴一张,忽觉一股奇寒之气,直透入体内,原来是冰川天女玉指一弹,将两枚神弹送入了他的口中!
金世遗适才被法王的掌力相迫,体热如焚,焦渴之极,突然得到冰魄神弹送入口中,真如在沙漠上的旅人,得到从天而降的甘露。只觉遍体沁凉,心头那股火热之气也立时消散了。金世遗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是冰川天女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救了自己,要不然自己虽然侥幸能够脱身,不至于毙在法王掌下,但内火烧身,重者则全身瘫痪,轻者也得大病一场!
这刹那间,金世遗神思昏昏,心中混乱之极,他此来本是为了与唐经天赌一口气,却想不到几乎送命,惨败的情形偏偏又给冰川天女见到,而且还是她救了自己的性命;性命不足惜,自尊心的受挫,却令金世遗大感难过。
金世遗这与众不同的奇怪心思,冰川天女哪能猜到,见他缓过气来,缓缓走近,微笑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嗯,你见到唐经天没有,我和你一同走吧,问他讨几颗碧灵丹去。吕四娘说你的内功练得不当,只有天山雪莲制炼的碧灵丹方能给你暂保真元。”冰川天女的声音温柔之极,金世遗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体贴”的话儿,若在往时,他听到冰川天女这样温柔的话语,不知该有多少高兴,而今听来,却如万箭钻心,温柔变成了讥刺,体贴变成了挖苦。金世遗突然大叫一声,飞身便走,冰川天女追出门外,只见他已上了屋顶,投掷下来的是一片冰冷的怨愤的眼光。法王在内,于理于情,冰川天女都不能丢开法王去追踪金世遗。冰川天女只得叹了口气,回转身来,摇摇头道:“真是无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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