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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桥回到“有海”时已是凌晨4点,城里电闪雷鸣,旅舍外的那条巷子稀里哗啦淌着污水。
未上到楼顶时,单桥想过叶小船睡在哪里。
楼顶那间房不刮风不下雨时住着舒服,夏天连空调都不用开——里面也没装空调,可遇到今天这样的极端天气就麻烦,屋顶倒是不漏雨,可没有门,雨一大就会飞进去。
下暴雨时单桥不会住在里面,而是找来两张盖房时就准备好的木板,将门堵起来。
比起刚进城时,现在风雨都小了,几乎要停下。
单桥看着门上的木板,眉心皱了皱,然后动手将木板拆下,一走进去,就发现里面和早上离开时已经换了样。
没来得及洗的衣服被洗好,整整齐齐地叠着放在床尾,桌上和地上的物品都被收拾过,每一处都有种被细心打理的整洁。
如果不是这场雨,屋里应该更加干净。
唯一显得突兀的是放在地上的一罐绿药膏。
单桥将绿药膏捡起来,拿在手中转了转。
这是最廉价的清凉药膏,被蚊虫叮咬可擦,皮肤瘙痒也可擦。
前段时间阿贵做饭时被烫到了手,他顺手找来一罐绿药膏丢给阿贵。
所以这是阿贵的东西。
而阿贵不会随便跑到这间房里来。
楼下的入住登记处开着灯,小猪已经睡了,阿贵在值班。
单桥将绿药膏放在桌上,“叶小船跟你要的?”
阿贵正在打瞌睡,半天才有反应,“单哥,你回来了啊!”
阿贵受过伤,脑力与正常人相比稍逊,单桥指着绿药膏,又问:“叶小船跟你要的?”
“啊……”阿贵这下想起来了,“小船下午在太阳下面洗衣服,一身晒得红彤彤的,看起来是被晒伤了,我就把绿药膏给他了。”
单桥蹙眉。
“小船傍晚出去了,我和小猪问他去干嘛,他也不理我们。”阿贵将绿药膏收好,仿佛那是不得了的灵丹妙药,“单哥,下雨时小猪把你楼顶那间房用木板堵上了,你看到了吗?应该没有漏水吧?”
“没有。”单桥拿出手机,却没有立即拨号。
他开夜路赶回来,是想着叶小船第二天要去医院。现在叶小船居然不在旅舍,应该也不会回医院待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叶小船回自己的租屋去了。
叶小船具体住在哪里,单桥并不知道。他从来没去看过叶小船租的房子,只听叶小船提过几次,说是在轮胎厂附近,一个月200块钱,一个人住。
200块钱在远城不是不能租到好一点的房子,但前提是与人合租。一个人住,且是在轮胎厂那种地方,不可能是什么好房子。
说不定是几张铁皮搭在一起的那种。
单桥眉心皱得更深,过了半分钟,拨出叶小船的电话。
叶小船听着那句“在哪里”,整个右耳都烫了起来。这种烫,甚至驱散了脑中那愈发严重的疼痛。
“哥……”叶小船根本没想到单桥会这时候打电话来,刚才想也没想就接起,忘了像出车祸时那样调整语气。
所以他那异于平时的,慌张而痛苦的声音轻易被单桥捕捉。
“地址发给我。”单桥不多说,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现在在哪儿,就待那儿别动,等我来找你。”
通话结束后,叶小船将手机放下来,盯着屏幕直到黑屏,这才意识到,他哥问他要地址,他哥要来接他!
铁皮屋几乎被毁了,屋里一片狼藉,屋顶缺掉一大块,地上的水蔓延到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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