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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升了起来,冷冰冰的空气里好歹有了些暖意。冬至朝贺流程大致走完,许多命妇已经叫苦不迭,到处找地方休息了。
年纪大的夫人身体顶不住,年轻些的倒还好。虞清嘉刚刚恢复自由,都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各式各样的女眷围住了。
虞清嘉今年十六岁,对在场的大部分夫人来说,虞清嘉比她们女儿的年纪还小。可是现在她们却要站在一个小女孩身后行礼跪拜,许多人脸色都说不上好。尤其是慕容檐这半年来手段凌厉,皇帝这一支的人几乎被杀了个遍,朝中姻亲关系错综复杂,其他人看到,难免心生芥蒂。
虽然有好些人上前找虞清嘉说话,但也有很多人站得远远的,暗暗打量虞清嘉。
因为慕容檐的缘故,这些夫人们先入为主,看虞清嘉时的目光绝对说不上善意。然而她们越看却越觉得心情复杂,琅琊王长得好看天下皆知,近日来京中盛传,新进门的琅琊王妃也极为貌美。夫人们听到这句话时暗暗嗤笑,不是所有人都参加了琅琊王府的婚宴,未到场的夫人不无轻慢地想,京城中这些贵族小姐哪个不是美人,一个女子只要年轻,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琅琊王妃敢在邺城这么多世家贵族面前称美,也太托大了。
然而今日大朝会,邺城所有叫得上名的官宦夫人都在现场,这也是虞清嘉第一次以琅琊王妃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众多夫人们看到最前方的女子,一个个都没话说了。
这便是,琅琊王妃?
虞清嘉今日穿着隆重的花钗翟衣,行走间环佩叮当,盛大又华丽。而她又是美艳型长相,素衣有如出水芙蓉,清新温柔,盛装就立刻彰显出她五官的艳,眼角微勾,雪肤红唇,眼珠黑濯,光是站在那里,不说不笑,就足以震慑人心。
虞清嘉虽然五官色泽浓艳,但并不是咄咄逼人或妖娆娇媚那些类型的。说的不好听些,虞清嘉一看就知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美丽得出乎寻常,又清清然飘着仙气,也唯有帝王家,才能消受此等美人恩。
曾经嘲讽虞清嘉托大的夫人默默吞回了这句话,原来托大的人是她们自己。有这么一个人杵在跟前,还有谁敢说自己是美人?虞美人之称,名不虚传。
自从虞清嘉婚礼后,虞美人图样的团扇在京中大火。琅琊王妃遮脸的团扇,人人争相追随。
虞清嘉和女眷们说话,但是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丝毫不见减少。她悄悄叹了口气,昨天夜里慕容檐又不得消停,她今日起了大早,还顶着这么重的衣服站了一上午,虞清嘉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她暗暗琢磨,一会得找机会脱身,自己先去侧殿缓口气。
这个念头刚刚落下,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虞清嘉吃惊地回头,头上的钗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当的碰撞声。门外顿生嘈杂,许多人跑来跑去,夫人们有些慌了,方才围在虞清嘉身边的人一哄而散,全都远远躲在一边。
虞清嘉独自站在大殿中央,她肃了脸,侧头吩咐一个太监几句,打发他到外面打探消息。太监沉着脸应下,飞快离开。小太监走后,虞清嘉环视大殿,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她脸上明明没有表情,说话时却突然颔首一笑,顿时如冰消雪融,天光乍破:“让诸位夫人们受惊了,只是现在外面情况未明,恐又危险,所以有劳夫人在殿里暂避片刻。”
虞清嘉说完,都不等众人反应,就说:“白蓉,请各位夫人去休息。”
“是。”
夫人们一腔话被堵住肚子里,她们勉强地笑了笑,知道自己今日是出不去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虞清嘉看着年轻,但下起黑手来,不比她的夫君差啊。
外面情况不明,但是依邺城勋戚们的经验,多半是宫变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宫变,傻子都知道恐怕不好。但是虞清嘉却将她们所有人拦下,如果起事的人是朝中之人,那在场的女眷们,就是最好的人质。
勋贵夫人们半被请半被挟持着去“休息”,大殿里混乱了片刻,很快就安静下来。虞清嘉将这些人处理好后,眼睛不由望向含元殿方向,眼中隐含忧虑。
冬至这么重要的日子突然发生巨响,显然又生变了。慕容檐可不比她,他一举一动都被全朝廷的眼睛看着,不知道慕容檐那里,怎么样了?
此时慕容檐正将刀收回刀鞘,他隐约感觉脸上湿润,随手一擦,抹下一手血迹。
慕容檐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缓慢地,仔细地将手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常大给最后两个人断了气,喘着粗气走到慕容檐身后,问:“殿下,人已经清理干净了。您要去包扎伤口吗?”
慕容檐随意将帕子扔到地上,洁白的巾帕落到地面上,顷刻就湿透了。
“不必。”
“殿下……”
“不是大伤,我心里有数。”慕容檐轻轻抬了抬手,常大顿时不敢再劝。慕容檐举步朝殿内走去,淡淡道:“我二叔是真的想让我死,为了杀我,竟然不惜和赵国人做交易。自从魏帝西逃,慕容一族已经许久没和贺兰家共事了。真没想到,我竟然能在齐朝的宫殿里看到赵国禁卫精兵。”
“不过可惜,赵国的精锐部队,也还是差些。”慕容檐大步穿过殿宇,他抽出刀,一刀将奢华精致的床幔斩断。帷幔剧烈震动,内里突然刺出一柄短剑,角度刁钻,直逼要害。慕容檐身姿动都未动,反手格挡住短剑,猛地一转手腕,就将皇帝手中的剑震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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