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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您?”几乎同时说。
又几乎同时问:“到哪儿去?”
回家。都是回家。大概就是在这时候,女人说起过她就住在太平桥,说得漫不经意,眼神恍惚还象在梦里。随后两个人又说起他们的朋友。
“这一宿睡得好吗?”男人问。
“那天,您刚走,”女人说,忽然瑟缩着望了望窗外。那儿,一团团淡紫色的阳光正在雾气中洇开。
男人不由得也朝女人望过的地方望去。
“那天您刚离开,他们俩就出来了。”女人说,回过头来,“哦,我睡得挺好,做了一宿梦。”她见男人望得那么专注,倒不知外头究竟有什么了。
“没什么。野外的早晨快给忘光了。”他也回过头来,望着她,仍同望着那片雾。“那天,我是怕我碰上那种场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您聪明。”
“我伯那种时候有别人在场,是不是好。”
“您干吗不也提醒我一下?”女人说。
“到底好不好我吃不准。谁也不知道谁是怎么回事。照我想天奇顶多一个人听听音乐喝几天闷酒,可他失踪了。”
“失踪了?您说什么,天奇失踪了?!”
“您还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那天之后我见过他一回,后来就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怎么会哪,”女人说,“别人也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有好久了。就好像忽然间没了。”
车厢里还很安静,有嘁嘁嚓嚓的低语声和火车的行驶声混合在一起。某一处行李架上吊着一只玩具帆船,和窗外的雾气一个颜色一样朦胧。
“晓堃说,其实他们俩有一年多谁也不跟谁说话了。”
“她是怎么说的?为什么?”男人问。
“是天奇先有什么话都不跟她说的,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是吗?她这么说。”男人无可奈何地笑笑。
“他怎么说?天奇这家伙是怎么说?”
“这么问,咱们俩也快打起来了。”男人笑笑,这一回笑得挺宽厚,又说:“咱们俩要是吵起来,最后也是弄不清是谁先吵的。”
女人笑起来,突然停住又突然大声笑起来,终于醒了,又漂亮又有生气。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那只玩具帆船有节奏地荡,象一只钟摆。
然后她觉得自己太放纵了。
“晓堃告诉我,”她说,“天快黑的时候屋里还没有点灯,她常乘天奇不注意半天半天地偷着看他,不是在看,是在读,读不懂他。”
“天奇也一样,真想把她读懂。”
“可她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读懂。”
“天奇也是一样。”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看着田野村庄和太阳都在亮起来。
“刚才您说什么?做了一宿梦,您?”
“我要么整宿整宿失眠,要么睡着了就整宿整宿做梦。”
男人眼睛一亮:“怎么您也这样?”仿佛他一直期待的就是这个,却又不期而至。
“您也是吗?”
“嚄,简直!”
“是——吗!”女人含笑甩一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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