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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业避开平胸刺来的一剑,喝道:“你们懂不懂武林规矩?”丁兆鸣冷笑道:“你们是武林败类,也配和我讲什么规矩?”
欧阳业自说自话,继续大声叫道:“我们是崆峒派的客人,你们在崆峒山上撒野,目中还有主人么?哼,哼,你莫以为我死了没人知道,就算你有本领杀得了我,事情也绝不会这样轻易了结呢!我这次出来,早已在海统领处备了案了!我要是回不了京城,海大人也绝不会不追究的!”他说的这个“海统领”,乃是御林军的统领海兰察。
丁兆鸣听得莫名其妙,冷笑说道:“欧阳大人,你做你的官儿,本与我们无涉,谁叫你们倚仗官威,包庇这个奸徒?你撒手不管,那就没事。你若是一定要管嘛,嘿,嘿,你这个御林军副统领固然吓不倒,你那个什么海大人同样也吓不倒我!”丁兆鸣哪里知道欧阳业这番话其实不是说给他听,而是说给大石道人听的,他是话中有话,不仅用朝廷军官的身份威胁大石道人必须救他,而且是暗示给大石道人知道,所谓“备案”云云,他已是把和洞冥子之间的秘密告诉御林军的统领海兰察了。
这番话一说,果然不过片刻,大石道人便即如飞来到,在他当中一拦,说道:“丁大侠,不看僧面看佛面,请给我们崆峒派一点面子,这位欧阳大人是我们请来的客人!”
丁兆鸣指着吉鸿说道:“这个人呢,也是你们请来的客人么?”
大石道人迟疑半晌,说道:“他是欧阳大人的朋友,也可以算得是我们的客人。”竟然不敢承认认识吉鸿,心里想道:“丁兆鸣不知是否已经知道他们其实是我的师父约好了今晚来的?刚才我说的话丁兆鸣大概是听见了,不过,我刚才也只是说奉了师父之命来接引欧阳大人和他的朋友,并没说出吉鸿的名字。”
他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等待丁兆鸣的反应,心中盘算,要是丁兆鸣什么秘密都知道的话,那只有和欧阳业、吉鸿三人合力,把丁兆鸣杀了灭口。否则可就要另作打算了。要知他们三人合力,是否就能把丁兆鸣杀掉,他实是毫无把握。
丁兆鸣缓缓说道:“哦,原来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好,那我告诉你吧,他是在江湖上无恶不作的少林寺叛徒,是侠义道固然放不过他,少林寺也要把他捉回去清理门户!和我们在这一条路上追踪他的就有尊胜禅师和道显禅师两位高僧!”丁兆鸣这话一说,大石道人倒是松口气了。
丁兆鸣哈哈一笑,继续说道:“道兄刚才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厮是少林寺要捉回去的叛徒,道兄即使不帮少林寺的忙,也得给少林寺的一点面子吧!嘿嘿,你要是庇护这厮,那就是和少林寺作对了!”
吉鸿急道:“大石道兄,你可得主持公道。我们、我们是……”欧阳业暗地向他抛个眼色,赶忙接下去道:“是呀,这位吉兄和我一起来,好歹也算得是你们的客人,你们做主人的岂能任由客人被人欺负!”欧阳业是怕他说出自己刚才告诉他的那个秘密,把洞冥子也牵连在内。要知他和吉鸿的交情虽然不浅,但和洞冥子的关系却是更深。两者必须牺牲其一的话,他是宁愿牺牲吉鸿的。
吉鸿则是另外一种想法,他听了欧阳业的话,不由得瞿然一省,暗自想道:“不错,倘若我说出事情的真相,这个大石道人一定要替他的师父隐瞒,那时只怕弄巧成拙,他反而要帮忙对方,把我杀掉灭口了。”他本是想说出洞冥子约好他们来的,如今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下,只好连这句话也不敢说了,把自己变成为欧阳业带来的朋友,这“客人”的身份,还得看大石道人是否承认了。
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大石道人松了一口气,暗自想道:“师父要我来接引他们,其实就是避免给外人发觉,师父师父都怕挑这担子,我又何必卷入漩涡?好在丁兆鸣还未知道真相,事情还未至于转不过圜。不过,天山派和少林派固然不能得罪,御林军的副统领,我也是得罪不起的。怎么办呢?”其实他还未曾知道,丁兆鸣早已偷听了欧阳业和吉鸿的对话,虽然还未知道全部真相,但最少已是知道了他的师父洞冥子和这两个人有很不寻常的关系,故此才有深夜偷偷派遣心腹徒弟接引他们上山的,不过事有主从缓急之分,他是为了不愿枝节横生,这才装做没有知道,以便集中全力来对付吉鸿的。
大石道人踌躇未决,但却是非得有个了断不可,于是只好摊开双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说道:“这可教我左右为难了,丁大侠说得不错,我当然不能和少林寺作对。但欧阳大人也说得不错,我也不能得罪客人的朋友。不如这样吧,你们的梁子你们自己了结,但请给我们一点面子,不要在崆峒山上大动干戈。”
大石道人说到一半,吉鸿已是知道他的心意,连忙转身就跑,丁兆鸣喝道:“要想逃么?”欧阳业把大石道人一拉,大石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一同拦住了丁兆鸣。大石道人说道:“丁大侠,请给敝派一点面子,下了山再动手吧。”
就在此时,吉鸿突然发难,倏的向邓明珠扑去。本来他是斜刺而逃,方向并非对邓明珠的。他头也未回,突然一个倒跃,竟是不差毫厘落在邓明珠身旁。邓明珠方觉不妙,只觉虎口一麻,是已遭他所擒。原来他这一倒纵和出手正是少林寺的龙形身法和大擒拿手功夫,用来对付比他更强的丁兆鸣自是不成,但用来突袭邓明珠,却是手到成擒了。
丁兆鸣其实也并非想在崆峒山上捉拿吉鸿,而是恐怕他会逃出自己视野之外,故此必须马上追踪的。想不到他卖给崆峒派这个人情,却给了吉鸿一个可乘之机。
丁兆鸣又惊又怒,呼的一掌就拍向拦在面前的欧阳业,欧阳业跃开说道:“丁兆鸣我不是怕你,我是尊重主人的意思,在这崆峒山上,我是不和你交手的了。”丁兆鸣哪有余暇听他说的风凉话,立即硬闯出去,喝道:“不尊重主人的可不是我。大石道兄,你再阻拦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大石道人如何还敢阻拦,呆了一呆,闪过一边,顿足说道:“好,好,我不管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了结吧!”其辞若有憾焉,心里可是暗暗欢喜:“吉鸿有了人质在手,我乐得两不相帮。”
吉鸿抓了人质,有恃无恐,把邓明珠高高举起,作了一个旋风急舞,哈哈笑道:“你不要你侄女的性命,那就上来吧!你到我身旁十步之内,我马上把她捏死!”
投鼠忌器,丁兆鸣只好放慢脚步。吉鸿又再喝道:“给我退出百步开外!”退到百步开外,那就要爬上断魂崖了。丁兆鸣不甘受他威胁,可也不敢再追,正自踌躇,吉鸿已是跑下山腰,喝道:“丁兆鸣,我数十下,你若然还不听话,可休怪我手下无情。”
口中说着“一、二、三、四……”脚步丝毫不停,经过孟华躲藏之处,离开孟华也有五十步开外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喝道:“给我站着!”月色朦胧之下,只见一个黑衣人从乱草丛中窜出,突然站在吉鸿面前。邓明珠尖声叫道:“上云!”这刹那间,孟华当真是又惊又喜,几乎忍不住也要叫出声来。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金碧漪的师兄江上云。金碧漪与孟华想要为他和邓明珠撮合姻缘的。
吉鸿把邓明珠当作一面盾牌,往前一推,喝道:“江上云,你剑法高强,刺吧!”
江上云这一声大喝,用的是可慑心神的狮子吼功,他蓦地窜来,声出招发,本意是想趁吉鸿骤吃一惊之际,攻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哪知吉鸿练的也是佛门正宗内功,“定力”甚深,并未为他震慑,江上云的长剑刚刚指向他的空门,他已是把邓明珠当作盾牌,挡住了江上云的剑尖。要不是江上云缩手得快,几乎就要伤及邓明珠,如何还敢再刺?
邓明珠身被挟持,又羞又愤,叫道:“江公子,不必顾我,杀这奸人!”尖叫声中,用力挣扎。明知挣不脱对方魔掌,却是抱着与敌皆亡的心情,拼着激怒吉鸿,为他所杀。吉鸿若杀了她,自也难逃江上云的剑下。
吉鸿喝道:“想找死么?”他老奸巨猾,当然不会真的把邓明珠杀掉,可是已把江上云吓了一跳,立即喝道:“你伤她一根毫发,我要你的脑袋,有话好好地说,把她先放下来!”双方互相威胁,相持不下。江上云的剑尖作势对着吉鸿的要害穴道,吉鸿则腾出左手,想点邓明珠的麻穴和哑穴,免她乱叫乱嚷。
不知怎的,他的指头还未碰着邓明珠的穴道,自身腿弯的“三里穴”却忽地一麻,不由自已的向前倾仆。
江上云剑法何等迅捷,一见有机可乘,乘隙即进,刷的一下,黑夜中竟是不差毫厘,刚好刺中吉鸿虎口的关元穴,叫他无法使出气力伤害邓明珠。
就在此时,邓明珠亦已挣脱了他的掌握,一个“鹞子翻身”,在丈许之外站了起来。电光石火之间,形势突变,江、邓二人不觉都是向对方奔去,手心里兀是捏着一把冷汗。江上云出剑与邓明珠挣脱魔掌几乎是同一时候发生,也不知是江上云得手在前还是邓明珠得手在前?
邓明珠喘过口气,说道:“江公子,幸亏你出剑得快,救了我的性命。”
江上云怔了一怔说道:“这是你自己挣脱的,与我何关?”
他们都以为对方客气,怎知黑夜中还有人相助。这个暗助他们的人就是孟华了。孟华是用“弹指神通”的功夫,在五十步之外,用一粒小小的石子打中吉鸿穴道的。三个月前,他还没有这份功力,如今则非但瞒得过江、邓二人的耳目,甚至连丁兆鸣这样的高手在旁,也是丝毫未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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