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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我恼?”沈轻霜掩唇嗤笑数声,“难道不是您老想抬高我的身价,多赚上几笔出台银,然后再以一个合适的价钱把我卖了?少在那里装母女情深了。”
红妈妈被揭破本意,脸上挂不住了,阴阳怪气道:“甭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这半年来自掏腰包给那个姓杨的付嫖资,三天两头的称病,宁肯躲在屋里睡大觉也不接贵客,你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好歹也是个花魁,想来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如今竟上赶着去倒贴酸举子。”
沈轻霜竟也没恼,美眸中含着嘲弄:“妈妈倒是想往上贴,怕是人家还嫌你这块咸腊肉硌牙哩,行了,我又不是没给你交银子,收了钱就闭嘴,我说过,接什么客得我自己选,若是再逼我,咱们就一拍两散!”
红妈妈气得想要打人,可又不敢得罪这棵招财树,蓦地瞧见春愿痴愣愣地站在门口,红妈妈勃然大怒,冲过去先给了春愿两耳光,又揪住春愿的耳朵,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抽打,指桑骂槐地骂:
“你是花魁,金尊玉贵的我不敢打,这小贱货我还打不得?叫你不听话,叫你顶嘴!”
打到兴起处,红妈妈甚至还拔下簪子,狠狠戳了几下春愿。
春愿本能地护住头,咬牙忍住。
这是欢喜楼的一项不成文的规矩,头牌姑娘要接客,身子不能出现任何伤痕,于是便责打贴身婢女,这叫杀鸡儆猴,从小到大她受尽欺凌,其实这点打真不算什么,可猛地想起方才余婆子说红妈妈要卖她的**,顿时又急又怒,哇地一声哭出来。
“做什么呢这是!”沈轻霜急得扔掉猫,冲过来夺走红妈妈的鸡毛掸子,像老母鸡护崽子似的环抱住春愿,心疼地轻抚着女孩的头,怒瞪红妈妈,“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要是再欺负她,我就跟你翻脸!”
红妈妈手扶了下发髻,得意一笑:“若不想我打她,你就去赴唐大爷的局子。”
沈轻霜恼了:“我不!你要是再他娘的逼我,我现就去县衙找我干哥马县令去,干哥最近正愁没门路升迁,办了你这宗,可不就有功绩了么。”
红妈妈烫红似炭的脸似被浇了一盆子冷水,嘶嘶儿冒着白气儿,身子气得直发抖,而今马县令宠着这丫头,她实在不敢怎样,只见红妈妈手指着沈轻霜,竖起大拇指:“行,你可真行。”
沈轻霜白了眼妇人,没搭理,温柔地安抚春愿,蓦地瞧见春愿哭得伤心,仿佛和平常不一样,忙捧起女孩的脸,温柔地替她擦泪,问:“怎么了愿愿,是谁欺负你了?”
春愿偷摸瞅了眼盛气凌人的红妈妈,小猫儿似的蜷在小姐跟前,鼓足了胆子,哽咽着哭:“妈妈要把我的**卖了。”
“什么?”沈轻霜瞬间炸毛了,一把将散落在胸前的头发甩在后头,瞪着红妈妈质问:“她说的是真的?”
红妈妈暗骂这贱蹄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干笑道:“哎哟,原是白云观的紫阳真人近来修炼,要用处。女来滋阴补阳,托人打听到我这里,出价相当不菲,我寻思着春愿这模样,想必将来也难嫁人,这不是给她找个饭辙嘛,若是运气好,紫阳真人看上她,收她当女弟子……”
沈轻霜柳眉倒竖,破口大骂:“丧良心的老货,老鸹掉进钱眼子里,你拔不出嘴了吧,春愿是我妹妹,可不是这欢喜楼卖的贱货!”
红妈妈气势萎了一头:“我这不是好心……”
“放你娘的屁!”沈轻霜眼里含泪,恨道:“我的身契在你手里攥着,又被你拖累进这脏行当,没法子了这才去卖,她不一样,我早八百年前就给她落了个良籍,她是干干净净的好姑娘,只是暂在我这里做事罢了,谁要是逼她卖,我就去官府告谁逼良为娼、毁尸灭迹!骑驴看账本,咱们走着瞧!”
红妈妈讨了个没趣儿,脸上讪讪的,“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动春愿,这总行了吧?”
说罢这话,红妈妈气得一甩袖子出去了。
至此,春愿总算松了口气,她瘫坐在地毯上,手捂着发闷发紧的心口,后脊背冷汗涔涔,这时,她看见小姐追出去,站在门口又骂了通,砰地一声甩上房门,疾步走了过来。
“别哭。”沈轻霜扶着腰,单膝下跪,搂住瘦弱的春愿,温声哄:“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样的,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同我说,记住,被欺负了就还手,把腰杆挺直了做人。”
春愿只有在小姐这里,才有安全感,她越发难受了,眼泪噗哒噗哒地往下掉,委屈地点点头:“知道了。”
沈轻霜莞尔,轻轻摩挲着女孩的头发,凑近了仔细瞧,看见春愿脖子上有两道鲜红的伤痕,不禁啐道:“这老货就欠我跟她闹,下手忒狠了。”蓦地,她瞧见春愿双手有擦伤的血痕,裙子上又湿了一片,忙问:“怎么回事?”
春愿看了眼自己的手,恍然,抿唇笑:“雪太大,在后角门那边滑了一跤。”她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对了小姐,方才我回来时,在后角门那边看到了那个蜀中富商,好像一直在等你哩。”
沈轻霜厌烦地翻了个白眼:“都说不见他,还这样,爱等就大雪天里等着吧。”
就在此时,沈轻霜眉头忽然蹙起,手捂住微微凸起的小腹,不经意间瞧见梳妆台上摆着个紫檀木的匣子,女人皱眉细思了片刻,轻声问:“你说那个姓唐的在后角门?”
“嗯。”春愿扶着小姐坐到贵妃榻上,忙点头。
沈轻霜下巴颏朝那紫檀木匣子努了努,“那东西是昨儿姓唐的送我的,说什么只要我打开看了,就愿意见他,我猜多半是珠宝银票,专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我也懒得瞧,你现在替我跑个腿,把这玩意还给他,告诉他不要再白费心思了,反正你随便说几句狠的,把他打发走便是。”
春愿愕然,让她去见那个冷冰冰、凶巴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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